长久以来,官场都是男人的天下,如今突然多了一名女子,未曾接触过的人心中总是忐忑。可眼下见她利索干练不输男儿,费涛心中倒也起了希望。
工作的时候,晏骄总是争分夺秒,连零碎的时间也不浪费。
她带人往那边走的当儿还抽空问道“死者家庭什么情况”
费涛当官之前虽然是个公子哥儿,但于公务十分勤勉,对治下百姓情况了如指掌,才刚又做了功课,当即毫不迟疑的答道“户主叫王有为,现年四十五岁,早年曾读过书,但没有功名,十来岁上闯荡过来的,一直做些抄写、卖对联之类过活,附近几个州县慕名而来的人不在少数。他为人勤勉本分,多年来名下倒也攒了有几十亩地,日子过得还不错。浑家秦氏比他小三岁,身子骨一直不大好,偶尔做点绣活儿,夫妇二人都是不爱与人生事的,婚后多年才得了一个女儿青雀,上个月刚满十七岁,谁知”
本是多么美满温馨的三口之家,谁知竟全都遭了毒手。
做这行的,最常见的就是人间惨剧,晏骄在心里叹了口气,又问“报案人是谁现在何处”
“是县学的书生,叫刘旻,受了惊吓言辞颠倒、形如疯癫,送去医馆后扎了几针,又灌了安神药,还得大概一个多时辰才能醒。”费涛答道。
“那刘旻与王家人相识”案发现场近在眼前,一只脚跨进门的晏骄问道。
费涛终于摇头,“这个暂时不知,下官不敢妄言,已经派人在询问邻里了。”
晏骄嗯了声,“也好,先看看现场吧。”
来之前晏骄已听前去报案的衙役大略说过现场格局,此时再来倒也能对的上号。
进门后一眼看到的就是东边石桌上盖的白布,而更近一点的西边猪圈内同样盖着两块血迹斑斑的。盖布下面呈人形隆起,大片暗红色的痕迹在尚且有些湿润的土地上蔓延开来。
王有为一家确如费涛所言,是本分精细过日子的。
小小院落收拾的井井有条,通往各个门口的路都是青石板铺就,就连本该是污秽之地的猪圈也十分齐整墙根儿的半拉猪舍用的上好青砖、石瓦搭建,半人高的木围栏擦得干干净净,地面泥土除了血污之外并无陈年污垢。
“第一案发现场在哪里”晏骄问道。
正常情况下,不太可能两名死者都站在猪圈里吧
果然,就见费涛指着正房廊下一团红色痕迹道“应该是那里,然后凶手又将两名死者丢入猪圈,应该是扛进去的,沿途依稀还能看到间断的滴落状血迹。”
几名衙役正在忙碌,试图找寻凶手遗留的线索,见两位大人联袂而至,忙停下手头活计行礼问好。
晏骄摆摆手,“你们忙你们的,我先瞧瞧。”
廊下血量并不多,而廊外经过雨水冲刷,拖拽痕迹中红色更是几乎淡的看不见。
她轻轻啧了一声,“如此看来,凶手应该是杀死两人后立刻抛尸,不然不可能就这点血。不过怎么只有一处”
费涛也是这么认为,听了后面的问题后又道“下官也觉得奇怪。方才大人来之前仵作也粗粗看过,暂时没有发现秦氏身上有明显外伤。”
“没伤”晏骄诧异道。
“不错。”费涛点头,又拱手道,“还要依仗大人高招,细细查验。”
晏骄没做声,又大略看了一遍,示意在场衙役们继续忙,这才重新回到猪圈前,准备看看尸体情况。
费涛简单的讲述了晏骄来之前的发现,又侧身介绍道“这是本县仵作。”
那仵作便闻声上前,恭敬中带些惶恐的朝晏骄行了个礼。
晏骄对同行的感情还是挺深厚的,伸手虚扶,“不必多礼。且来一同看看吧。”
那仵作慌忙把腰弯的更低了,道“不敢不敢,大人请,大人请。”
他虽在京城边上过活,但还是头一回直面这样大的官儿,且据说背后又站着一溜儿靠山,简直要吓得话都不知该怎么说了。
晏骄看他举袖抹汗不迭的模样,有些无奈,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出口。
费涛见状,索性自己上阵,继续介绍道“三名死者身上虽然有外袍,但十分凌乱,里头赫然就是寝衣,约莫是睡梦中听见动静后起身披衣查看时遇害的。”
“门窗和墙壁情况如何”晏骄问道。
费涛摇头,“下官已命人事先查看了,门窗院墙皆无攀爬、砸撬的痕迹,无外乎两种可能,要么案发时院门未关,要么凶手是被死者让进去的。”
联系前去通知自己的衙役说的大概死亡时间,晏骄不由皱眉,“三更半夜的,谁来”
而且正常情况下,即便深夜有客来访,也断然不干深闺小姐的事,没道理她也披衣起床。若是凶手先解决了两位家长,再去寻青雀,后者忙于逃命,估计也没有披衣服的闲暇
想到这里,她突然又问“家中可有外人投宿的痕迹”
“暂时没有发现,”费涛道,“床铺十分平整干净,倒也瞧不出什么来。”
晏骄不觉皱起眉头,暂时搁置这条线索,重新将视线转移到猪圈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