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霜枝不明所以,但是明珠却懂。
    靳月箭步往前冲,明珠比其快一步,拨开人群在前引路,等她们赶到的时候,人已经钻进了一旁的泥巷里。
    “少夫人您等着,奴婢去看看”明珠领着人,冲进了巷子里。
    霜枝紧陪着靳月,生怕自家少夫人有什么闪失,可她还是没闹明白,少夫人这是看到了谁
    谁
    眼见着明珠的身影消失在七拐八拐的巷子里,靳月的眸色愈发沉冷。
    蓦地,她好似意识到了什么,面色骤变,“明珠”
    “少夫人”霜枝疾步追上。
    靳月扶着腰疾步往前走,巷子拐弯处,双方已经交手,左右十多个黑衣人,已经跟明珠领着的人动起手来,但瞧着明珠脚步虚浮,似乎是中了招。
    “少夫人快走,他们用毒”明珠厉喝。
    毕竟是开放式的空间,不是密闭的房间,吸入也只是少量,但即便是少量,也足以让人头晕眼花,时间长了,必定受不住
    靳月站在那里,身边跟着霜枝,身后跟着侍卫。
    “拿下他们”靳月下令。
    身后的侍卫虽然是便衣,但都是管家精挑细选,亦是傅九卿所留下的影子,拿下这些黑衣人,简直绰绰有余
    自打怀了身孕,她便明白,自己不是那个拼命三娘,肚子里的孩子胜过一切,所以她不会亲自动手,也不会冒冒失失的去冒险。
    明珠身子一晃,失重的靠在了墙壁处,狠狠的晃了晃脑袋,眼前的东西都开始变得模糊。
    侍卫冲上去之后,靳月三步并作两步行至明珠身边,同霜枝一道,拽着明珠到了角落里。
    指尖扣腕,靳月眉心微挑,旋即从随身小包里取出药丸,塞进了明珠的嘴里,“无妨,是迷药,醒醒神便罢了”
    “明珠,别睡”霜枝拍着明珠的脸。
    明珠呼吸微促,“我、我没事。”
    “走”靳月与霜枝一道,将明珠搀起。
    就在靳月与霜枝,搀着明珠朝巷口走出来时,那个络腮胡子又出现了。
    “少”
    还不等霜枝喊出口,对方业已出手,速度之快,直锁霜枝咽喉。
    明珠因着迷药未散,出手慢了一拍。
    靳月当即推开霜枝,抬手便迎了上去,她不出手,死的就是霜枝,这个时候已经没有犹豫的余地。
    掌风相撞的瞬间,明珠竟被生生震退了数步,“少夫人”
    “少夫人”霜枝厉喝。
    拐角处的侍卫心神一震,旋即反扑。
    饶是城内守卫松散,但是此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巡防的军士很快就会闻讯而至,所以这些人想动手,必须速战速决。
    稍有迟疑,必成瓮中之鳖。
    对方没有给靳月犹豫的机会,一掌落,在后面的侍卫即将赶上来之前,再起第二掌,速度之快,快如闪电,压根就不给靳月喘息的机会。
    高手过招,素来快准狠,劲道更非寻常可比。
    对方武功不弱,但换做此前,绝对不是靳月的对手,可现在靳月有顾虑,瞻前顾后,必定放不开手脚,只能以退为守。
    “宋宴”靳月拂袖,掌风犀利,“我知道是你”
    络腮胡子目光狠戾,染着刺眼的猩红,接下靳月这一掌之后,旋身直扑霜枝而去。
    明珠此前便愤恼异常,如今听得自家少夫人喊出了“宋宴”二字,更是全身发抖,恨不能当场劈了眼前人,冷剑横挑,纵身而起,直扑上前。
    “靳月,跟我走”络腮胡子嗓音沙哑。
    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但,靳月很肯定,这便是宋宴。
    是他,一定是他
    燕王府的十年,他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骨子里,此前是褚怀越,如今是眼前的络腮胡。
    肚子上狠狠抽动了一下,靳月一声闷哼,脊背上当即出了一身冷汗,再抬头时,明珠已被宋宴一掌拍开,登时冷声厉喝,“剑”
    冷剑脱手,明珠旋身落地。
    腕上一抖,靳月执剑在手,瞬时抖落数朵剑花,直逼宋宴而去。
    剑花四溅的刹那,宋宴下意识的拦挡,他太清楚两人之间的差距,自己所依仗的不过就是靳月怀有身孕,有所顾虑不敢使出全力。
    但若是她拼力一试,他绝对没有胜算
    别说是他,饶是他父亲宋云奎在世,都未必能赢。
    以脚尖压下靳月的剑尖,宋宴伸手去抓靳月的琵琶骨。
    明珠咬着牙,飞身直扑。
    “少夫人”
    “七皇妃”
    呼喊声,伴随着血花四溅,以及宋宴歇斯底里的嘶吼,从墙头蹿下的黑衣人快速挟起血淋淋的主子,如同丧家犬一般逃窜。
    自巷外涌入的巡逻军见状,纷涌追赶。
    “少夫人”霜枝慌忙上前搀住靳月。
    靳月面色惨白,呼吸微促,身子有些轻微的颤,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执着染血的剑,殷红的血色沿着剑刃一点点的滑落至剑尖,无声无息的落地。
    “七皇妃”侍卫惶恐跪地。
    靳月回过神,随手将手中剑丢还明珠,“把人都带回去,一个都别放过。”
    “是”
    这大概是侍卫们头一回见着七皇妃亲自动手,委实有些愣怔惶恐,谁都没料到,看似随和亲切,连走路都慢悠悠的七皇妃,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如此功夫,怕是他们这些人加起来,亦及不上万一。
    霜枝没看清楚,也不知少夫人伤着对方何处,但瞧着靳月面色惨白,自也顾不得其他,赶紧搀着她往外走。
    事发突然,谁都没想到宋宴会亲自跑出来劫人。
    走出巷子的时候,靳月喘口气,抚着肚子,确定自己没什么大碍,终是放了心,“我没什么事,你们别紧张,只是宋宴忽然跑出来,说明他要走了明珠,你可还行”
    “醒了”明珠面色虽白,但神志确实清醒了。
    靳月扶着腰,宛若没事人似的环顾四周,“你去通知拓跋熹微,就说大皇府的褚怀越可能要跑,请她派人盯着城门口”
    “奴婢可以”
    “他是大皇府的人,傅九卿不在石城,我不能让大皇子拿了把柄。”靳月眸色沉沉。
    明珠想要亲手杀了宋宴,她又何尝不想
    但宋宴顶着褚怀越的身份和脸,交锋之中错手杀死倒也罢了,若是穷追不舍,到时候格里反咬一口,反而会让七皇府落人口实。
    不能让格里有机会,对付傅九卿
    明珠撒腿就跑,这次定然不能再让宋宴跑了。
    “少夫人,奴婢搀您回去,让裴大夫帮您看看”霜枝不放心,面色比靳月的更惨白。  靳月原是想拒绝,但想想安全第一,找裴春秋看看也无妨。
    不说还好,这一说,裴春秋差点没吓晕过去,一张脸瞬间脱了血色,“快、快坐下我看看”
    可千万不要动了胎气
    靳月的胎与寻常的不太一样,双生胎原就不容易生产,而且她此前身子有所损伤,若不能足月生产,还不定要出什么事
    后果,不堪设想。
    “如何”霜枝忙问。
    裴春秋如释重负,“还好还好,没事”
    “我自然是没事,有事的是宋宴。”靳月收了手,慢条斯理的放下袖口,“沿着血迹去追,应该可以追到,这一次,他死定了”
    事实上,靳月见血的时候,自个也吓了一跳,倒不是怕血怕伤,只是怀着孩子见血,似乎有些不太吉利,所以当时她有意识的避开了,否则再补上一剑,宋宴肯定难逃一死。
    “明影呢怎么没护着你”裴春秋忙问,“这丫头,不是一直跟着你,怎么关键时候不在”
    靳月挠挠额角,“正好被我派出去了”
    “这事我得跟傅九卿商量一下,以后断然不能由着你胡闹,我瞧着这些女子军,委实不如傅九卿的人来得踏实。”裴春秋心有余悸。
    这宝贝疙瘩要是出点什么事,他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我知道,下回”
    “还有下回”裴春秋失声尖叫。
    靳月撇撇嘴,“小声点,没有下回了”
    “这还差不多”裴春秋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那个宋宴,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呢他现在又想干什么”
    靳月压了压眉心,“应该是被大皇府的人逼到了绝处,所以想逃离北澜,但是在离开之前,他想带我走交手的时候,他说过这么一句”
    “呵”裴春秋冷笑两声,“他倒是有脸,干出那么多缺德事,还想带你走”
    也就是靳丰年不在,否则定会骂得宋宴狗血淋头
    “什么东西”裴春秋双手叉腰,“对了对了,他还说了什么”
    靳月摇头,“别的倒是没有了,不过他受了重伤,就算痊愈,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
    “你”裴春秋犹豫了一下,“伤着他哪儿了”
    靳月忽然笑了一下,唇瓣紧抿,“我、我那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就是他自个站的位置有些不太对,那我提剑往上一挑,所以嘛”
    裴春秋听不大明白,扭头望着霜枝。
    霜枝被他这么一瞧,一张脸顿时红到了耳根,“别看我,那都是他自个活该,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你既然没看到,脸红什么”裴春秋仿佛明白了些许。
    霜枝慌忙捂着脸,“哪有哪有是这儿太闷,我才没有脸红。”
    “你”裴春秋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比死难受多了”
    靳月翻个白眼,轻轻抚着自己的肚子,“关我屁事”
    有那么一瞬,裴春秋不得不感慨,女人的心狠起来真的胜过男人百倍,不愧是傅九卿的女人,不愧是北澜的七皇妃,下手够狠
    是够狠。
    昏暗的房间内。
    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伴随着低哑的闷哼,彻骨的疼痛,仿佛连脑袋瓜子都要炸裂开来,席卷全身的痛感,足以让人晕死过去、又疼醒过来。
    疼啊,是真的疼
    “公子”
    底下人焦灼的轻唤。
    褚怀越哦不,应该是宋宴,背靠着墙壁坐在地上,浑身上下皆被冷汗浸湿,汗水浸入伤口,疼痛更甚,可他没有办法,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大夫是不能请的,只能上止疼药和止血散,除此之外,别无办法。
    “公子”
    无力的睁开眼,宋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面上分不清是泪还是汗,咬着牙,无力的嘶吼,“滚、出去”
    他这副样子,不想被任何人看见。
    “公子,您”
    “滚”宋宴绷紧了身子,连声线都变了。
    “公子您别激动,咱们就在外面守着,您若是有事,只管叫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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