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什么。
    “拿出来”宋宴开口。
    程南快速去挪了出来,“小王爷,箱子很轻,不像是放了什么重物”
    “里面是什么”宋宴皱眉。
    拂秀不敢吭声,身子有些轻微的颤抖,仿佛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毒蛇猛兽,一旦打开这盒子就有将这里的一切吞没。
    程南心里也跟着紧了紧,不过,他寻思着这些女人各个都是大惊小怪的,针鼻儿大的事,都能弄得天被捅破了似的,便也见怪不怪。
    然则,打开箱子的那一瞬,程南确实吓了一跳。习武之人,原就不似妇人这般见识浅薄,程南又是跟着宋宴的,什么没见过可这会,还是变了面色。
    “这是什么东西”程南面色铁青,错愕的望着拂秀,“味儿好重”
    的确,这股子血腥味,让人闻着几欲作呕,但乍一眼瞧着,应该是粗糙的皮制灯笼。
    宋宴以袖口掩口鼻,“这是何物”
    顾若离一直没吭声,默不作声的站在床尾,听得这话,下意识的往前凑了凑,亦不知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以至于燕王妃都吓得晕死过去。
    “方才管家拿回两个木箱,说是有人送到燕王府,要专门交给王妃的,王妃没有多想,回到屋内就吩咐奴婢打开,谁知谁知”拂秀唇舌打颤,说不出成句的话来。
    裴春秋皱眉,“是人皮灯笼。”
    宋宴骇然站起身,“什么”
    四下,安静得落针可闻。
    顾若离惊恐的瞪大眼睛,慌忙别开头,再也不敢多看箱子一眼,若不是半靠着床柱,只怕早已瘫软在地。她曾听说过这样的酷刑,却没有亲眼见过,但是现在,真正的人皮灯笼搁在眼前,她闻着味儿就觉得腹内翻滚。
    “是人皮”裴春秋倒是不惧这些,“粗糙厚重得很,应该不是女子的皮囊。应该是个精壮的男子,看这纹路应该是背部的,就这么整块剥下来,不带一丝皮肉,而且没有任何损伤,可见下手快准狠,没有半分犹豫,确实不容易”
    宋宴脸色发青,也难怪母亲会晕厥,这等污秽之物,谁见着不得吓死
    “还不快把这延展东西丢出去”宋宴咬牙切齿,“查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把这样的东西往燕王府送,真是活腻了”
    “是”程南疾步离开。
    管家瑟瑟发抖,“老奴委实不知道是这样的东西,小王爷恕罪,小王爷恕罪”
    “谁送来的”宋宴追问。
    管家摇头,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来,战战兢兢的呈递,“当时上面有这样的东西,所以老奴以为、以为无害,才会送到王妃娘娘面前,谁知道会是这些腌臜东西”
    宋宴瞧着递上来的一根马鞭,也难怪管家会把东西送到母亲眼前。
    宋岚最喜欢用鞭子打人的,管家以为这东西跟宋岚有关,又因着宋岚现在的处境,自然不能对外声张,所以得交由王妃做主
    “马鞭”宋宴随手将鞭子丢在桌案上。
    程南转回,“小王爷,门口的守卫都没看到是谁把箱子送来的,只说是一辆马车飞速经过,然后门口就有了两个箱子。”
    简而言之,言而简之。
    不知
    宋宴面黑如墨,“一群废物”
    “小王爷,卑职觉得此事不简单”程南躬身行礼。
    宋宴抬眸睨他,“说”
    “一则,这是谁的皮二则,为何送到燕王府”程南很是不明白,“往燕王府里送这些东西,首先得确保,不会被查出来,不然小王爷上禀天听,下场如何可想而知,这人甘冒大不韪做出这事,要么有十足把握查不出来,要么无惧燕王府。”
    宋宴敛眸,有理。
    “小王爷,那我先去给王妃煎药”裴春秋觉得,自个不太适合留在这里。
    宋宴也不屑理他,“出去吧”
    “是”裴春秋拎着药箱,屁颠颠的走出房门。待脚步匆匆回到自己的药庐,裴春秋捂着砰砰乱跳的心口,忙唤小童,“哎呦,还愣着干什么关门关门。”
    小童诧异,赶紧关门,“师父,您被狗追啊”
    “狗多可爱,关键还忠心护主,有些人连狗都不如,光知道吃人不吐骨头。”裴春秋叹口气,在院子里坐了下来,“也不知道有没有找到那老东西,一把年纪了,还玩什么失踪早知道,就该让我先揍一顿,现在让我这口气怎么出”
    小童递了一杯水,“师父,您喝口水,怎么了这是”
    裴春秋揉着眉心,幽然叹口气,“这剥皮的手段,倒像是老东西亲传的,半点都不拖泥带水”
    “师父,您说什么呢”小童不明白。
    裴春秋摇摇头,捏着杯盏发愣。
    那两个灯笼,应该是靳月干的吧当然,没有证据,怀疑也只是怀疑,是不是靳月做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气死了燕王府的众人,真是报应不爽
    “你把药煎好给燕王妃送去,我先出去转转,有时候就来靳氏医馆找我。”裴春秋起身出门。
    小童眨着眼,“师父”
    裴春秋负手而行,摇着头往外走,云中客啊云中客,你到底在哪呢京都城繁华依旧,只是靳月不在,傅九卿不在,云中客也失踪了,这地方好像忽然就冷了。
    幽然叹口气,裴春秋懊恼的挠头,早知如此,他当时就该跟着去的。
    “衙门的人说,是昨夜被杀的,就死在河边。”
    “啧啧啧,谁这么缺德,老头也不放过。”
    “被水泡得浮肿,面目全非的,这一时半会的也不知道是谁呢”
    “听说是上游漂下来的”
    眸子骇然瞪大,裴春秋一把抓住说话之人,“你们说的尸体,在哪”
    “护城河边诺,就在前面不远处。”
    刹那间,裴春秋只觉得双腿发软,颤着身子跌跌撞撞的朝着护城河方向跑去。
    师弟啊
    “哈欠”靳月狠狠打了一个喷嚏,不悦的揉着鼻尖,“谁在我背后说我坏话”
    自打客栈里将那帮人收拾了一顿,马车后面就干净多了,苍蝇蚊子全都跑得远远的。连日来赶路,傅九卿的身子不太舒服,这会正靠在马车里休息。
    君山与众奴才正在搭帐,睡在帐里自然比马车里舒服。
    女婢们去捡了柴枝,明珠正在生火。
    “少夫人”霜枝将大氅覆在靳月的肩头,“您定是贪凉,所以才会打喷嚏,奴婢去给您煮一碗姜汤”
    “别我不爱喝那些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霜枝,来”靳月赶紧拽住她,拍拍身边的位置,“坐下来,陪我说说话。”
    霜枝点点头,“少夫人,您怎么了”
    “我有点心慌”靳月指了指心口位置,“这两天,心里有些不安,可又说不出来是怎么了,闷闷的喘不上气来,好像会出什么事似的。”
    霜枝骇然,“少夫人是不是有孕了”
    靳月翻个白眼,“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懂得比我还多亏得我爹还是大夫呢”
    “那为什么喘不上气”霜枝皱眉,“奴婢让大夫过来一趟”
    车队离开京都城之前,傅正柏将傅府的大夫也给了拨过来,就是怕公子和少夫人路上有什么事,一时半会找不到大夫。
    “不用”靳月摇头,伸手将柴枝丢进火堆里,瞧着明灭不定的火苗窜起,心里沉甸甸的,“我只是担心京都城里的情况而已,我爹一个人留在京都城”
    霜枝算是明白了,“少夫人是担心靳大夫”
    “你别看他平素给人看病,望闻问切,极是温和,实际上性格可暴躁了,做什么事都是凭着一股热血,我是担心燕王府截杀我的消息传回京都城,他会拎着药箱去燕王府,给每个人都扎两针”靳月揉着眉心,“若是如此,那就完犊子了”
    霜枝噗嗤笑出声来,“靳大夫懂得分寸,何况还有四海盯着呢”
    靳月想想,也是
    “少夫人”明珠将纸条递给靳月,“京都城来消息。”
    靳月别的瞧不出来,她爹那两笔鬼画符,她还是认得出来的。纸上的确是爹的笔迹,真真是及时雨,平了她心头担虑。
    来得,正好
    心情好了,看什么都顺遂。
    连日来的精神紧绷终是卸下,以至于靳月眼一闭,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总算将那乌黑的眼圈睡得消退了些许。再睁眼,马车已经停在了宅院内。
    车内没有人,靳月掀开车窗,正好瞧见站在外头的傅九卿,神情有片刻痴愣,“相公,这是哪儿”
    “下来”他开口。
    “哦”靳月走出马车。
    修长如玉的手,递到了她面前。
    靳月匍一抬头,冷不防撞进傅九卿深邃的眼里,心头瞬时漏跳半拍,她快速将手递到了他的掌心,任由他紧握着,将她牵下马车。
    “这是哪儿”靳月跟着傅九卿,左顾右盼的瞧着周遭,这地方较之京都城暖和一些,但风更大,好似要吹掉一层皮。
    “英州,我买的宅子”傅九卿言简意赅。
    风太大,吹得他一路上不断咳嗽,即便披着厚厚的大氅,亦压不住他体内的寒。
    靳月握紧他微颤的手,极是担虑的瞧他,“让大夫给你看看吧”
    “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你自己”他面色苍白如纸,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柔荑,弯腰瞧着某人晶亮的眸,有心与无心的区别,在于眼睛里的波澜。
    很显然,他没有失望。
    “若是想出去,叫上明珠和霜枝,跟君山说一声,记住了吗”他掩唇轻咳,“管家、管家会随行保护,咳咳咳,在英州,有些地方禁忌,外人若是擅闯,容易出事”
    他说得很是委婉。
    什么出事
    那是要命
    他知道,她听得懂。
    靳月确实听懂了,扶着他回了房,美滋滋的吃上一顿饱饭,舒舒服服的洗个澡,这才伸个懒腰走出了宅子。宅子不大,不过很是雅致,跟京都城不一样,英州历城似乎很很安静。
    对,可以用安静来形容。
    天很蓝,风很大,街上不似京都城热闹,来来往往也就那么几个人,连商贩都没见着多少。店铺大门虽然开着,但里面也没见着店家出来招呼,很是冷清。
    “这还是历城,若是其他”霜枝有些脊背发寒,“岂非更冷清”
    瞧,风卷落叶,拂过鞋面,懒懒散散的飘荡在街头。
    “老奴的祖祖辈辈都在历城生活,我们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老管家絮絮叨叨的解释,跟在靳月身后,慢慢走在荒凉的大街上,“以前的历城很是繁华,有小京都之称。”
    靳月原想问,为什么会堕落至此
    脑子一转,好似又明白了什么。
    慕容家
    “公子交代过,让老奴有话别藏着掖着,怕少夫人听得半截,夜里会辗转难眠,如猫爪挠心”老管家顿住脚步,“前面街口往东边转,就是少夫人您想要找的地方。”
    前面,东转
    靳月皱眉。
    断壁残垣,荒草漫天。墙头断了半截,被风雨冲刷,日晒雨淋的,青苔痕迹遍布周围,连门前台阶上亦是枯黄色的苔痕。
    朱漆大门,早已不复昔年辉煌,匾额亦半残的仰躺在地面上,依稀可见慕容府三个字,唯一能看得清楚的,是门面上,年年如新的封条,昭示着朝廷对慕容家的厌恶与憎恨。
    管家拦住了三人,“不要靠近,远远的瞧着就好,附近都有人盯着,容易出事”
    “有人盯着”靳月敛眸。
    管家叹口气,低声应道,“罪臣府,自然是要盯着的这还是当年先帝下的旨意,往来都是燕王殿下特意派来的重兵,就在前两日刚刚换了一拨,如今都成了衙门里的人。”
    靳月喉间发涩,瞧着衰败的门楣。
    这就是她的根吗
    婆婆临死前说冤啊
    指关节握得咯咯作响,靳月绷直了身子,狠狠闭了闭眼。
    慕容家,找到了
    身后忽然想起突兀的声响,“你们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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