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王初雨回过神来,目光狠戾。
    “是啊那又如何”安康生提笔书写,“你终究是个女子,就算要分家产,也没有你的份。唯有让王陌杀光王家的人,你成为王家唯一的幸存者,那你和你娘就能名正言顺的接掌王家的所有产业。可你想过没有古往今来,有几个女子能担起这般家业你既无能又不配。”
    王初雨咬着牙,不再说话。
    “你就等死吧”苏立舟委实听不下去了,起身拂袖而去,“蛇蝎妇人,六亲不认,你你就下油锅”
    安康生合上册子,眉眼间温润,“苏大人说错了,你不该下油锅,你该轮回畜生道,下辈子当个牲口,任人扒皮抽筋。”
    语罢,安康生抬步离开。
    “这话倒是中听”靳月笑了笑,“王初雨,你猜猜,隔壁住着谁”
    王初雨猛地瞪大眼盯着她。
    “哎呦,王陌都听见了,这可怎么好”靳月翻个白眼,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不过是一墙之隔,王陌听得一清二楚,脱力般靠在墙壁处。瞧着走进大牢的安康生和罗捕头,王陌笑得满脸是泪,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值得”安康生说。
    罗捕头两手一摊,“你运气不好,遇见了蛇蝎美人,下辈子别这么蠢了”
    王陌颤颤巍巍的提了笔,在安康生递来的供状上签了字,“如此妇人,就不要再祸害他人了,我带她走”
    一墙之隔,传来王初雨歇斯底里的怒喝,“王陌”
    待安康生和罗捕头走出大牢,靳月双手环胸靠在牢门处,凉凉的瞧了一眼面如死灰的王陌。
    靳月轻叹,“即便砒霜裹了糖,也改变它是穿肠毒药的事实”
    王陌闭了闭眼,嗓子里弥漫着浓烈的咸腥味。
    走出牢房,靳月瞧一眼安康生手中的供状,“结束了”
    安康生点头,意味深长的应声,“结束了”
    “你那个绑来的压寨夫人怎么办”罗捕头问。
    靳月翻个白眼,“横竖你没媳妇,不如送给罗捕头,暖个床榻如何”
    “无福消受,受不起”罗捕头干笑两声,转身开溜。
    “我去整理王家的记档,接下来还是那个小绣娘的案子,希望能早日查出真相,还这母子一个公道”安康生拱手。
    靳月点头,目送安康生离去的背影。
    他们各自忙碌,其实是想让她回去养养脸,毕竟她总戴着轻纱,让人瞧着很不是滋味,总觉得合着她那副略带痞态的模样,好似随时都会打劫府衙
    后堂内。
    靳月默默蹲下来,瞧着闭着眼的漠苍,伸手去探了探鼻息,还好,还活着。
    “少夫人”明珠一脚踹过去,“没死”
    疼得漠苍吱哇乱叫,“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哎呦喂疼死人了”
    “什么都没说吗”靳月问。
    明珠摇头,“狡诈得很”
    “你才狡诈,你全家都狡诈”漠苍狠狠别开头,一副“老子就不说,气死你气死你”的态度。
    “不管你是江湖恩怨,还是个人情仇,都跟我没关系。既然府衙里没有你干坏事的记档,那我暂且放过你,你走吧”靳月没理由留着一个陌生男子。
    一则漠苍虽然面相不错,但入不了靳月的眼;二则无冤无仇的,留个男人给自己添堵作甚
    “你真的放过我”漠苍惊诧。
    “难道留着你过年”靳月撇撇嘴,“走吧,我们回家。”
    漠苍被松绑,脑子有些混沌,悄悄用眼角余光去看明珠。
    可明珠压根没反应,好似之前放狠话的根本不是她一般,老老实实的跟在靳月身后,浑然一副全无所知的样子。
    漠苍心惊胆战,这是真的要放了他,还是欲擒故纵又或者是放长线钓大鱼
    大周之人多狡诈,小心为上
    出了府衙大门,靳月自顾自的上了马车,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又回头瞧了一眼东张西望的漠苍,真是个怪人
    漠苍原想开溜,然则瞧着巷子口一闪即逝的黑影,府衙门口经过的“陌生人”,似乎都在昭示着他现在的处境。
    瓮中捉鳖,难逃一劫。
    漠苍钻进马车的时候,靳月吓了一跳,“你干什么讨打吗”
    霜枝想去拦着,却被明珠拽住了胳膊,“你、你作甚”
    “别动”明珠没有解释,只有两个字。
    霜枝仲怔,瞧着明珠眼底的肯定,心下砰砰乱跳,“会有危险吗”
    “不会”明珠摇头,“有利无弊”
    如此,霜枝便退了回去,“信你”
    明珠点点头。
    三个人之间,若是这点信任都没有,来日早晚要出乱子。
    何况,明珠是公子亲自挑的人,霜枝就算不相信明珠,也得相信公子,公子待少夫人这么好,绝对不会害少夫人的。
    “我没地方去,你收留我罢”漠苍盯着她。
    靳月挑眉,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你的脸呢”
    漠苍当即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在还在你眼睛不太好”
    “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滚出去”靳月抬腿就是一脚。
    然则还没踹到漠苍身上,这厮扑通坐在了地上,活脱脱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哎呦,踹死我了”
    靳月“”
    “你要对我负责”漠苍泪眼汪汪的盯着她。
    靳月“”
    “我受伤了”漠苍抹着泪,“很疼,可能要很久才能痊愈,你得让我跟着你,我不能让你就这样不负责任的跑了”
    “我踹的是你这个人,没踹你脑子吧”靳月咬着后槽牙,掌心轻轻摩挲着剑柄。
    有那么一瞬,她想拔剑砍了这位,长着一张老实脸的泼皮无赖。
    漠苍可不管这些,他算是看明白了,只要他敢离开她身边,一定是羊入虎口,唯有靠近她,那些人似乎不敢动手,也不知是不是怕惊动了她。
    横也是死竖也是死,干脆死皮赖脸算了
    脸丢了,还能活。
    命丢了,真嗝屁
    “我不管,你得管我”漠苍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死猪不怕开水烫,有本事你
    “哎呦”
    霜枝捂着心口,吓得脸色发青,转而瞧一眼被踹出马车,在地上连滚好几个圈,额头都磕破出血的漠苍,喘着气道了句“活该”。
    漠苍不死心,他要是不跟紧靳月,只怕回头去看,总有那么几张看似陌生又不太陌生的容脸,紧随不放。
    一咬牙,漠苍起身直追。
    靳月委实没料到,这人竟然如此厚脸皮,都敢追到傅府门前现在的男人,都是这么没有底线,没有原则
    “有人要抓我”漠苍哭丧着脸。
    靳月,“关我屁事”
    “他们会杀了我”漠苍红了眼。
    靳月,“关我屁事”
    “你是个好人”漠苍开始哭。
    靳月,“不干好事的那种”
    漠苍忽然跪地,扑上去就抱住了靳月的腿,“姑奶奶,救命啊”
    “哎哎哎,你这人”霜枝赶紧去扒,“快放开我家少夫人快点”
    靳月弯腰,愤然去抓漠苍的衣襟,她的力气大,就这么一拽直接将漠苍从地上揪了起来,随手便丢掷在地,“混账东西,竟敢”
    漠苍狼狈不堪,衣襟被扯开大半,在他的肩胛骨下面,露出了半个动物的刺青。
    “这是”靳月当即蹲下,狠狠扯开漠苍的衣襟。
    她这举动,委实将漠苍吓了一跳,“你、你想干什么”
    难道真的到了,要用清白之身去换性命的地步
    江湖中人,往身上刺青不在少数,不足为奇,而且京都城内有一阵子,特别盛行往身上刺痕迹,但多半也是公子哥,或者风尘女子居多。
    正经人家,谨遵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有所损伤。
    “狼”靳月默默站起身,面色发青。
    “京都城内,不少。”明珠忙不迭解释。
    靳月当然知道,但没有狼牙的狼纹,应该不会有人喜欢吧而且,她委实见过这东西,在哪儿见过呢有点想不起来了,但就是、就是见过,好像是
    “少夫人”霜枝急了,“您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他给你下毒了”
    “先带回去”靳月掉头就走。
    在哪见过呢
    一定是见过的。
    没有狼牙的狼纹,是从哪儿来的
    “南玥素来以狼为尊,多半是南玥的细作,少夫人不必放在心上。”明珠急着解释,可显然,靳月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压根没听到这些。
    明珠只知道东山别院那头,逮着了公子想要的南玥细作。具体的,公子没有吐露太多,君山也没有提及,大概是还没有把握做成什么事,暂且保密。
    “这狼纹,我见过的。”靳月忽的顿住脚步。
    别说是明珠和霜枝,饶是漠苍都吓了一跳。
    “什么你在哪见过,在谁身上见过”漠苍激动的拽住靳月的胳膊,“你快告诉我,这人在哪是男是女现在何处”
    霜枝气急,左右找不到东西可以,忽然脱了鞋子,狠狠抽在漠苍身上,“放手放手再敢碰我家少夫人,打断你的狗爪子”
    漠苍吃痛,当即收了手。
    “安分点”明珠的剑鞘架在了漠苍的肩头,“再敢动手动脚,卸你两条胳膊”
    “好,好好,我不碰你,你好好想一想,是在哪里见过的”漠苍是真的激动,快速扯开衣角,“来,你看仔细点,是不是这样的一模一样吗那人在何处”
    靳月瞧着他胸口的狼纹,忽然唇角一勾,抬手就是一巴掌过去,“流氓”
    这一巴掌,宛若一桶冷水从头浇下,熄灭了漠苍内心的希望之火。
    靳月头也不回的进了上宜院,随手将脸上的轻纱扯下,丢给一旁的霜枝,这东西蒙着脸,可真不舒服,连呼吸都烫脸。
    站在檐下,靳月回头望着台阶下,捂着脸的漠苍,委屈得像个小奶狗,真是演戏的好手,不去梨园当个戏子,委实可惜。
    漠苍委屈啊,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母亲之外的女人,打了一巴掌。揉着疼痛的面颊,鼻尖抽抽两下,他终是抬了头。
    这一抬头,差点没把他吓个半死,赫然一屁股跌坐在地,指着靳月,舌头直打结,“妈呀,小、小舅娘”
    靳月环顾四周,左右没有人。
    指了指自个,靳月挑眉,“我小舅娘”
    不要脸到了这种地步,没有百八千年的修为,怕是不行的。一会装疯卖傻,一会满地打滚,这会又乱认亲戚,真是气煞人也
    “我有这么老吗”靳月咬着后槽牙,当即冲下台阶。
    漠苍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瞧着她,然后狠狠搓了搓眼睛。不对不对,小舅娘死了,她不是小舅娘,不是不是,绝对不是
    可这满脸的红疹,确实
    还不待他回过神来,靳月揪起他,狠狠的朝着一旁丢去。
    霜枝赶紧捂着脸,不敢去看。
    明珠皱了皱眉,该
    水声哗然,漠苍扑腾在小水池里,狠狠呛了几口水,“救、救命,我、我不会游泳、我咕咕咕我救命”
    靳月冷然转身,拂袖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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