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睁开眼,就这么幽幽的盯着她,“跑那么急干什么”
    靳月被他瞧得脊背一凉,话到了嘴边又快速咽了回去,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我、我就是来看看你,药那么苦,你都吃了”
    “下次早点进来。”他皱了皱眉头,似乎不怎么舒服。
    靳月忙不迭凑上去,将他身后的垫子扯了扯,希望他能靠得更舒服点。
    因着凑得近,傅九卿几乎能感受到来自于她脖颈上的温度,她扯的时候微微用力,他微微侧过眼,便能瞧见她脖颈上的青筋一凸一凸的,让人很想咬一口。
    做罢,靳月扳直了身子,浑然未觉他眼底的神色变化,继续问道,“是不是我昨夜蹬被子,冻着你了你不知道,我这人睡觉不老实,特别喜欢蹬被子,以后你莫要再不声不响的爬上我的床榻,免得到时候又挨冻受风寒。”
    倒也机灵,知道拐弯抹角的开口。
    傅九卿敛了眸底精芒,“父亲没有责怪你吧”
    “没有没有,爹什么都没说。倒是你那个二哥,阴阳怪气的。”靳月撇撇嘴,想起傅云杰眸中的嘲讽,她便觉得极为恶心。
    “不必理会他。”傅九卿音色微沉,“以后看见他,走远点,他心思不纯,容易惹出事来,你别沾着。”
    “好”靳月点头。
    屋子里忽然安静下来,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靳月有些不喜欢这突如其来的安静,指尖轻轻绞着袖口,有些话难以启齿,傅九卿身子不适,似乎也不太方便问。想了想,她便问道,“对了,昨天为什么你们都没事了”
    “管家与桃花楼的女子合谋,打算诬陷傅家行刺小王爷,最后被人发现,双双自戕。”傅九卿言简意赅,这答案似乎早就想好了,就等着她开口。
    靳月皱眉,“就这样”
    看他的样子,似乎早就知道了,那为什么不早早的说出来若是早说出来,不是连大牢都不用进了老管家还为此挨了一刀,差点丢了性命呢
    “那你还想怎样”他语气淡淡的,也不知是因为虚弱,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靳月总觉得不太对劲,“那个刺客”
    “是那女子的表兄,恰好在小王爷的底下办差。”傅九卿面不改色。
    这倒是说得通了。
    “一个师爷罢了,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本事”靳月抿唇,“又是杀人又是灭口的,还敢行刺小王爷,他不知道,若是事败便是抄家灭门之祸吗”
    “若是事成,抄家灭族的就是傅家。”傅九卿微微敛眸,瞧着她眉心皱在一处,语气瞬时冷了些许,“有这心思关心这个,还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处理自己的事。”
    靳月一愣,自己的事
    “我什么都不知道,处理什么”昨夜的事,她委实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现在全府的人都传遍了,昨夜小夫妻两个造作,五公子直接病倒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多那个
    霜枝在外头行礼,“少夫人,老爷请您去花厅一趟,说是小王爷来了,要见您”
    靳月骇然瞪大眼睛,“三日之期的约定,不是已经破了吗为何还要找我。”
    “哼”傅九卿翻个身,背对着她。
    靳月撇撇嘴,像个孩子似的,冲她发什么脾气
    小王爷又不是她招来的
    待靳月到了花厅,除了宋宴,并未见到任何人,大概是提前屏退了左右,毕竟连霜枝都被拦在了外头,只许她一人进来。  “小王爷”靳月行礼。
    宋宴冷着脸,进府的时候,傅府的奴才都在窃窃私语,程南一打听才知道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如今瞧着靳月面色红润,唇角犹带笑意,他这心里自然是冷得像冰窖一般。
    不过两年时光,她竟已经换了整副心肠。
    行刺之事告一段落,原是府衙的师爷与青楼女子合谋,想借燕王府的手,抄了傅家,趁机得傅家的家财,谁知道事情败露双双自尽。
    其实,此事还有诸多疑点。
    比如他派去跟踪靳月的暗卫,无意中发现靳月在监视桃花楼。于是程南便让人去探桃花楼,谁知暗卫进了桃花楼,竟无意中听到了师爷和青楼女子的密谋,这才掀开了凶手的真面目。
    事情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巧合,靳月为何去盯桃花楼,她是不是真的查出了什么
    但是现在,宋宴所关心的不是桃花楼的问题,而是他原本想带她回京都去,可是她跟傅九卿先有夫妻之名,如今又有了夫妻之实,若想强行带她走,无疑是强抢民女。
    即便靳月愿意跟他走,没有傅九卿的休书,他们便算是私奔,永远都是名不正言不顺。
    “小王爷”靳月轻唤,眨了眨眼睛望他。
    这小王爷愈发怪异,一直盯着她不说话,是几个意思
    宋宴回过神来,眸色幽沉,“傅九卿病了”
    “是”靳月点头。
    “你们昨晚在一起”宋宴问得婉转。
    夫妻两个,夜里在一起,这是什么意思,宋宴心知肚明。如今,他只想看到靳月摇头,想听她解释,说那都是误会,是傅家的人谣传。
    靳月耳根子微烫,声音微弱,“是”
    仿佛有什么东西,忽然间碎裂得不成样子。
    宋宴的面色白了几分,唇瓣微微的颤抖,“你们在一起”
    “是啊”靳月不明白,都回答是了,还得回答两遍小王爷这是什么毛病
    她细细软软的声音,让宋宴的眸,刹那间好似染了血一般,猩红猩红的,他猛地钳住她的胳膊,“你怎么能跟他在一起呢靳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全然忘了,自己是谁吗”
    靳月恍然大悟,完了,小王爷的癔症又犯了,又把她当成了别人。
    “小王爷恕罪”靳月赶紧行礼,“妾身不知何处触怒了小王爷,小王爷息怒小王爷息怒”
    她的口吻是那样的惊慌,那样的淡漠疏离,仿佛真的只有尊敬,委实没有其他情感掺杂其中。
    宋宴心下一怔,登时松了手。
    见状,靳月忙不迭退了两步,尽量与他保持距离,“小王爷,妾身有话想说。”
    “你说”宋宴呼吸微促,“不管你说什么,本王都恕你无罪。”
    靳月抿唇,抬头望他,“妾身不是小王爷想找的那个人,妾身千真万确是衡州人士,家父靳丰年就住在靳家庄,嫁入傅家虽说是为了冲喜,但既然嫁过来了,妾身便是已为人妇,自然要做妇人的本分。小王爷,您以后能不能不要、不要再单独找我”
    最后那句话,她说得很轻,语气却是那样的斩钉截铁。
    宋宴僵在当场,愣愣的盯着她。
    她就这么急着撇清,他们之间的关系吗
    为了傅九卿
    “请小王爷答允”靳月行礼。
    宋宴张了张嘴,嗓子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小王爷”顾若离从外头进来,含笑盈盈的行了礼。
    “你进来干什么”宋宴冷然。
    顾若离将书信递上,“京都来的消息,王爷亲笔,请小王爷您过目”
    闻言,宋宴面色尽敛,当即拆开书信查阅。
    靳月站在边上有些局促,一心想往外去,便以龟速往外挪。
    “姐姐”顾若离忽然上前,一把握住了靳月的手,直接打断了她的挪步子计划,“傅家安然无恙,我这厢也算放了心。姐姐,这两日真是为难你了,忙进忙出的查案子,委实不容易。”
    靳月干笑两声,讪讪的抽回手,不动声色的藏在袖中,“侧妃言重了,为自家人出力,本就是分内之事。”
    一句“自家人”,让正在看信的宋宴当即抬了头看她,目光有些恼意。
    好在靳月压根没注意,便也没察觉宋宴的面色变化,眼神只瞄着门口,其意显而易见。
    她想开溜
    谁知顾若离似乎已经看明白了靳月的意思,缠着她不放,“姐姐说得是,都是自家人,哪里这么见外呢不过,我听说五公子病了,言重吗是什么病”
    靳月皱眉,“风寒。”
    “白日里燥热,夜里还是凉的,姐姐可要仔细啊”顾若离柔声关慰。
    明明这话没什么问题,可靳月听着,总觉得有些不顺耳。
    靳月随口接了话茬,“多谢侧妃关心,我会注意的。”
    嗯,傅九卿受了风寒,她夜里需要注意,这是什么意思,何其明显。
    宋宴的脸色全变了,站起身的时候,已见手中的信件捏出了不少褶子,手背上青筋微起。他狠狠的盯着靳月半晌,终是咬着牙拂袖而去,“即刻启程,回京都”
    靳月如释重负。
    顾若离声音暗哑,“我真是舍不得姐姐啊”
    眉峰微挑,靳月歪着头看她,“既然这么舍不得,侧妃何不请示小王爷,在衡州城多留几日若是侧妃说不出口,我替您去求小王爷,不知侧妃意下如何”
    顾若离的面色紧了紧,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收紧,淡淡然的开口说道,“多谢姐姐好意,不必”
    靳月坏坏的笑着,再敢使坏,就作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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