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下午的鸡汤闻起来意外的轻盈,炖汤时用来调味去腥的作料,只有简单的葱姜和白果,在出锅还被滤去,不留一点存在痕迹。
    汤盅的旁边摆的是小巧的盐罐和白胡椒瓶,清彦把长袖往胳膊上挽了挽,分别向汤里加入了适合自己口味的分量进去。
    勺子搅一搅,筷子夹一夹。
    每当清彦品尝到这些靠自己怕是一百年都做不出来的美味时,他都觉得自己的泪腺长在了奇怪的地方,要控制不住的流下泪来。
    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怀着虔诚的心,清彦慢悠悠的喝光了小盅里的汤,开胃的汤品暖融融的从嘴巴滑进了胃里,给之后落进肚中的食物做好了铺垫。
    可能是这些日子来放血次数增多,加上还要给本丸灵力,整整一段饭下来,清彦都没有感到喉咙发痒想要吐血。
    能够完完整整的享受一顿饭菜,对于清彦来说是难得的体验。吃饱喝足的他眉眼都柔和了下去,两只手合在一起,软绵绵的说了句我吃饱了。
    平时有吐血干扰,他吃到一半就会停下,怎么会有心情说这话。
    按理说,正餐吃完后,付丧神会把碗碟收下去,再将今日的饭后甜点端上来,然而清彦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白衣的付丧神有所动静,他偏过头看了对方一眼,用眼神催促。
    “辉夜大人。”
    鹤丸国永的声音里带着浅浅的一层笑意,“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他指了指手边的保温箱,“不管您的回答是什么,或许您根本不愿意回答我都会把甜点送上。”
    真麻烦。
    清彦在心里叹气,所以说他就是不喜欢聪明人,好吧,要是所有的付丧神都是傻傻甜甜又好骗,他可能会更嫌弃。
    “你问吧。”
    清彦的喉咙泛起了一点轻微的痒意,他略微的咳了两下,没有在手帕上看到暗红血色很好,没有吐血
    在甜点跑到肚子里面之前,绝对不能吐血。
    “被红珠唤醒的刀剑想要主动亲近您,这是为什么”
    鹤丸开口就是个让清彦措手不及的问题,“您也可以不回答。”他像是已经知晓了谜底,清彦说出的任何回答,都不会影响到他的判断。
    “那是因为,你们是被红珠唤醒的。”
    清彦没有隐瞒。
    本丸里已有付丧神猜到了红珠的原材料,那位刀剑时常向自己投来的复杂眼神,清彦可以感觉到可能就只有付丧神自己觉得自己隐藏得很好,事实上,察觉不对的还挺多。
    烛台切光忠就是那发现了答案的人之一。
    这就是太刀这些天总是在给他做各种药膳的主要原因,烛台切觉得审神者为他们付出了太多太多,无以回报这份恩情,那就让审神者吃点好的吧。
    “你要是想要知道更详细的,可以去问药研哦。”
    清彦还给鹤丸国永指了揭秘人,“他应该是知道得最全面的人了,不过似乎是因为知道得太多,药研的心理压力反而是最大的。”
    “你可以试着劝劝他,小孩子想那么多会长不高的。”
    “我知道了。”
    鹤丸把保温箱打开,里面放的是一个矮矮胖胖的玻璃杯,杯子中心躺着一颗圆润饱满的巧克力冰淇淋球。
    没有人能够抗拒冬日的火锅,就好像没有人能够抵抗的了夏日的冰品。
    清彦的期待值拉到了满格,他单手握着长柄小勺,只等鹤丸把杯子摆过来,自己就可以开吃
    “噗”
    他突然吐出了一大口血,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咳嗽。
    来不及抽出帕子的清彦直接用手把嘴捂住,暗红的血液从指缝挤了出来,沿着他的下巴还有手腕,将胸前和袖子染得一塌糊涂。
    直面清彦吐血的鹤丸国永被吓到了。
    眼前的审神者,那瘦弱的身躯里仿佛压缩进去了一头凶猛的野兽,每当清彦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时,野兽就像是抓准了脱离牢笼的机会,向栅栏残忍挥爪。
    “没、没事的。”
    清彦发现手是捂不住血后,干脆把袖子捞起来捂住自己的脸。他在咳出了让人感到惊恐的血量后,用闷闷的声音安抚着鹤丸,“最近都没吐血,我应该提前做好准备的。”
    “好可惜,冰淇淋都浪费了。”
    他刚才第一下咳嗽时没注意,血都喷到了巧克力球上。
    温热的血落在了冰球表面,二者融合成了诡异的颜色,怎么看都不是能够再吃下去的类型。
    “现在是担心这个的时候吗”
    鹤丸被巨大的荒谬感包围,“您的病这么严重了,还要去在意吃不吃得了的事吗”
    “不然呢”
    清彦试图用手抹掉嘴边的血沫,却忘记了手上的更多,一手下去,把自己的小半张脸揉成了花猫样,“而且我这不是病,不影响我吃东西。”
    掐着点过来的烛台切光忠,刚一跨进小院的大门就看到了这让他心颤的一幕。
    “辉夜大人”
    他几乎是扑到了清彦的身边,伸出去的手臂在微微颤抖。
    “我要漱口。”
    清彦毫不客气的指使起了付丧神,让烛台切给自己端水,“哦对了,我吐血不是因为他,他还没有把我气到吐血的能力。”
    鹤丸国永的表情再一次变得精彩起来。
    清彦的大吐血吓到了不少付丧神。
    在接到其他刀剑的报信后,药研拎着药箱飞快的向控制室所在的小院奔去。第一次知道一个人可以吐那么多血的付丧神脸色都不太好,大概在他们的眼里,清彦和死也就是一蹬腿的距离。
    站在人群之中的大和守安定愣怔在了原地。
    审神者的形象与他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那人重叠在了一起,二者都是身处绝境还能向他人露出微笑的类型,因此那带来的冲击,不再是单纯的一加一。
    “安定安定”
    加州清光的担忧目光在审神者和大和守安定的身上打转,他想要揪住安定的领口告诉他,审神者和那个人不一样,审神者不会死的,可他也没有什么底气。
    即使是药研都无法保证审神者的安危。
    他们找不到病因,只能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清彦那好不容易养出了点肉的脸颊,再一次迅速的消瘦下去。
    被迫躺着养病的清彦注意到了付丧神的眼神,他嘴角抽了一下,扭过头去看墙壁上的花纹,不想和刀剑对视。
    他要是再吐上几口血,这群人估计牌位花圈都给他准备好了吧
    清彦倒也不必如此,我还可以再活五百年。
    “那些人看上去很担心我,你记得和他们说清楚啊。”
    为了自己以后不被当成易碎品,清彦主动和给自己检查的药研说起话来,“他们胡思乱想会脑补出可怕的结果,这就和搜索网站看病一个道理,小感冒都能变成癌症”
    “辉夜大人。”
    药研第一次主动打断了清彦的话,“我会和他们说清楚的,请您在病好之前好好休息。”
    清彦瘪了瘪嘴。
    这吐血是他能控制得了的吗他光是不让身体被灵魂给撑破就累死累活,每天都在死亡的边缘试探伸脚而且都说了这不是病了,怎么连药研都固执起来了
    “烛台切”
    眨巴眨巴眼,清彦开始试探了,“我今天没有吃到巧克力球”之后能不能给我补上一个
    烛台切光忠快要被没有自觉的清彦气到爆炸。
    不会有什么比病人自己不注意,还在不停作死更让人生气的了。太刀牙关紧锁,额头的青筋爆出,“请您先养病。”
    他一字一顿。
    哦豁
    清彦的心这回是彻底的死了,他连上的光彩都黯淡了一圈,整个人似乎变得透明起来没有好吃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快让我死了吧。
    “你们都出去,让我静静。”
    他主动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整张脸埋了进去,团成了一个球。
    “这样不会热吗”陆奥守吉行擦了把头上的汗珠,充满疑惑的问清光,“我光是站在这里就满头的汗,审神者这样不会中暑吧”
    清光摇头,“不会的。”
    只要你们握过审神者的手,就知道所谓的炎热夏季,在那双冰冷的手前不值一提,从指尖传递过来的缕缕凉意,一度让清光以为自己握住的不是活物,而是用玉石雕刻出的人偶。
    或许石头的人偶,都要比审神者温暖。
    “我们走吧。”他主动的拽起了安定的手,强行带着小伙伴离开,“让辉夜大人好好的养病,就别打扰他了。”
    其他刀剑也明白这个道理,点头致意后默默的离开小院,不一会儿,只有药研和值夜的付丧神还在,他们要守在清彦的身旁,防止夜晚出现意外。
    发生在清彦本丸的事,外界一概不知。
    但沢田纲吉和太宰治能够察觉到,原本就保护清彦越了位的付丧神,现在更是得寸进尺,总有种踩在了清彦底线上试探的感觉。
    “那就让他们自己作死好了。”
    太宰治乐于看到这感人的一幕,“我可没有忘记小时候被他们针对的事情,你不知道他们给当时还年幼的我留下了多么强烈的心理阴影。”
    “你只能用自作自受来形容。”
    没有被付丧神针对过的沢田纲吉无法感同身受,可他是被太宰治从小针对起来的,此时当然是和刀剑们站在一边,“不过你到底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也不是从小就去混黑了啊。”
    “蛤蜊君是要和我交换秘密吗”
    作出了个夸张的呕吐姿势,太宰治嫌弃的摆手,“我才不要,一股子海鲜味,闻着都难受。”
    “我觉得你需要死一死来清醒一下。”
    纲吉活动了手指,发出了清脆响声,“你不是一直都在说想去三途川旅游吗我不介意免费送你一程。”
    “你的火焰可对我没有用。”太宰治眼神深沉。
    “我光靠拳头就能教你做人。”泽田纲吉微微一笑。
    站在了训练场门口的人面面相觑,来自纲吉和太宰治本丸的付丧神倒是见怪不怪,还和第一次见面的刀剑们解释,这是他们的主上用来交流感情的特殊方式。
    “男孩子的友情就是打出来的。”
    “打是亲,骂是爱,你看他们是多么亲密的友人啊。”
    众付丧神你们这睁眼说瞎话的能力确实挺像一个本丸出来的。
    蹲在了角落的空发出了一连串的植物声音,他看着那打出了漫画效果的两个人,再一次怀疑起了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还是这个世界不对劲。
    “白,哥哥我是熬夜熬得眼睛坏掉了吗”
    “哥哥,面对现实吧。”
    白站在了空的身后,掰着他的头,让空直视蛤蜊和青花鱼的互殴,“虽然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为什么蛤蜊他可以飞起来啊
    为什么青花鱼的绷带可以解得那么漂亮啊
    为什么这两个人不觉得牛顿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呢
    “呜呜呜呜那为什么哥哥我这么废柴”空抱着妹妹嚎啕大哭,“我也想变成一拳超人打怪兽啊”
    白一脸怜爱的摸着脑瓜子不太好的哥哥,唉,哥哥都这么傻了,她要是再扔下对方不管,那就是真的完蛋了。
    “咦他们两个怎么先打起来了”
    清彦裹着一条厚厚的毛皮坎肩出现,虽说才入秋就穿的这么厚有些奇怪,但是考虑到清彦的身体问题,空和白又觉得这是正常操作。
    而且小萝莉配上毛茸茸的坎肩,感觉更加可爱了呢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现清彦真实性别的两人,在他们心目中的“小萝莉”身边露出了荡漾的表情来。
    要不是有付丧神虎视眈眈,这俩人绝对直接上手,摸摸头发摸摸脸,不会像现在这样只近观。
    “据那两位审神者的付丧神回答,这是他们的正常相♂处模式。”
    龟甲贞宗的回答相当有个人特色。
    太鼓钟一脸的不忍直视,他还想把清彦的耳朵捂上,以免被龟甲“污染”。
    “原来如此。”
    清彦接受了这个答案,他看向了空,“那你不上去和他们交流一下吗他们两个玩不带你,空会觉得被排挤,会感到寂寞的吧。”
    “不不不不不”
    空疯狂摇头,颇有把脑浆甩出去的架势,“我不配真的是我不配而且不带我玩挺好的,我和白在一起就够了。”他抱紧了妹妹。
    谁要和那种怪兽混一起啊:3ゝ
    对自己的体能相当有自觉的空想要掩面而泣,别说让他和蛤蜊青花鱼里的其中一个大了,对方就是只用一只手,都可以轻而易举的他把摁在地上摩擦。
    “蛤蜊君的朋友还没有到。”
    瞅了瞅打得正欢的两人,清彦决定不去打扰,他不太能懂这招招致命的对打,到底是交流了些什么,或许这就是只有同龄的男孩才能理解的青春吧
    “我知道哦。”
    空之前和那三人有过短暂的接触,给清彦做起了简单的介绍,“一位背着双刀的黑衣少年,剑技相当出色;一位是性格温和,感觉上有些老好人的上班族,是难得一见的22岁以上的审神者。”
    “最后一位,是”
    “你们在说我吗”
    穿着审神者制服,鼻梁上架着副细框眼镜的男人出现,他的相貌并不能用帅气去形容,可却有着独特的气质,如同数据一般条理清晰。
    “是阴险男腹黑眼镜”
    空和白大叫一声,“唰”的躲在了清彦的身后,有种说了坏话被当事人抓到的幼稚。
    城惠的额角上挂了几根黑线,这对兄妹俩似乎对他有很大的意见,明明他也没做什么不是吗。
    而空正在清彦的耳边嘀嘀咕咕,“别看他长了一张老实人的脸,其实内心险恶,每次做出的计划都只能按照他规定好的路线走就这样还经常说自己从不逼迫他人做选择,良心都黑透了。”
    “原来最近那些计划都是出自他手。”
    清彦细细的打量了男人一番,仅从外表去看,这位代号为“城惠”的审神者,完全不像是空所说的那般不堪。
    倒像是嫉妒着对方所以故意抹黑
    过了十分钟,黑衣和飞鼠踩点到场。清彦和黑衣有过一面之缘,这次再见面,他发现少年背上的双刀威力明显提升不少。
    看样子没少接悬赏呀。
    而空口中“性格温和的老好人”,名副其实,要说奇特的地方,那就是这人的手上腕上乃至脖子上,戴了不少可以增幅自身的道具,简直是行走的小判箱。
    这一身下来得花不少钱,放到游戏里,那必须是氪金巨佬才有的待遇。
    “蛤蜊君,青花鱼君,人都到齐了,你们还要继续打下去吗”
    清彦提高音量,“交流感情不急于这一时,你们的未来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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