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没过几天,卖药郎便来向我辞行, 侍女过来告知我此事时, 恰好巫女大人也在我的身边, 便与我一同来到了厅中。

    卖药郎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当巫女大人出现在卖药郎面前时, 药郎的表情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 却在被我捕捉到之前又极快地掩饰下去了。

    就好像他们也是认识的一样。

    我愣了愣, 下意识侧过脸看了看巫女大人的脸色,却只看见那张昳丽的面容布满阴沉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极为不喜的东西一般。

    我不太能理解为何会出现这种场面。

    仍是注视着她的侧脸, 我伸出手碰了碰巫女大人的手背, 她才如梦初醒般收敛了面上的神色,复而坦然自若地侧过脸看向我“怎么了吗”

    就好像刚才我所看到的那些都只不过是错觉一般。

    我迟疑了一下, 最后还是回答道“没什么。”

    仿佛没有看到我们之间细小的举动,药郎安静地站在门口等着我们走近,才开口同我问好。

    似乎真的只是想与我告别,卖药郎没有半句多余的话语, 也没有半分迟疑犹豫,甚至我出于对天气的担忧而对其进行挽留的时候, 他也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可现在正在下雪。

    厚重的云层将太阳的光线遮挡得严严实实, 没能投下来半分阳光这也是为何巫女大人能同我一起从院子里出来的原因。

    事实上, 地面已经开始有了积雪的痕迹, 并且按照现在的天气情况来看,接下来的几日恐怕也不会有放晴的迹象。

    “您真的要在这种时候离开吗”

    出于对其安危的考虑,我忍不住又问了一遍“若是一直下雪, 也不便于行走吧”

    哪怕我这般询问了,卖药郎的神色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仍是点了点头,对我说“近几日多有叨扰了。”

    没有多做停留,在说完这话后,卖药郎便如来时那般背着他的药箱离开了城主府,我看着他慢慢走远的背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可当我将视线移向身边之人时,却看到巫女大人望了望那位卖药郎离开的方向,眯了眯血色的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将自己的手指插入她的手心,“您又怎么了吗”

    这时候已经没有其他人了,所以想要对她说什么也无需要再多顾忌什么“从侍女过来告诉我药郎要离开的时候,您的脸色就变得奇怪起来了。”

    闻言巫女大人敛了敛眸色,开口道“已经没事了。”

    我不太相信,依旧盯着她。

    “真的没什么事情了。”

    巫女大人甚至还安抚似的在我面前露出了几分笑意,看样子是真的不打算对我多说些什么了。

    既然这样,我也没有再追问下去的必要。便和巫女大人一起回到了房间里,让自己满浸在炭火燃起时所产生的温度中。

    大抵又是因为我的缘故,巫女大人的房间里也总会燃着炭火,所以每次我去往那里的时候,所感受到的也总是暖和的温度。

    虽说只是些细微的变化,但对我们而言,却更像是一种无声地交谈,巫女大人用行动在告知我,她对待我的态度,也是一样认真而在意。

    但这样的融洽也只维持了数日。

    细雪轻轻地坠落在地面,庭院中的樱树早已挂满了白霜,地面满是洁白的雪色,母亲大人忽然来到了我的房中。

    她身上带着从门外带来的寒意,在门口脱掉了外衣,又在火盆旁驱散了身上的寒气,这才来到我面前。

    “睦月。”母亲在我面前坐下,将手掌轻轻地叠放在自己的大腿上,面上的神色柔和“我有一件事要告知你。”

    见她露出这般罕见的、甚至可以说是带着些紧张雀跃的神情,我也不由得有些好奇了“是什么事情呢”

    毕竟,母亲已经很久没有在我面前露出除悲伤外的情绪了哪怕她在外表上的掩饰动作再多,也无法遮挡藏在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是由衷地为她能有所改变而感到高兴。

    在我这般询问后,母亲大人却并未第一时间开口,而是看了看我的手,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背。

    不同于我常年难以暖和起来的指尖,母亲大人的手掌很温暖,不属于我的温度从另一个人的皮肤传递而来,令我不由得有些怔愣。

    我已经太久没有握过除巫女大人外其他人的手掌了从她的手心里传来的温度,是与巫女大人冰冷的掌心截然相反的触感。

    母亲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着应该如何开口一般,过了片刻,她才像是下定决心般开口说“你也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了”

    我本以为母亲大人又是在忧心我的身体状况,但通常来说她说出这种话时,绝对又是满怀着怜惜与伤感。

    可我这时却没能从她身上感受到这些。

    仔细思考之后便能够发现,母亲大人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更多的是带着些犹豫和踌躇。

    换一种角度想想,又像是在犹豫中夹杂了一丝丝欣慰的心情。

    复杂得不太好用语言来进行描述。

    而这对于母亲来说,显然是极为不同寻常的表现。

    我没有催促她,也没有猜测些什么,只是等待着她的后文。

    母亲大人抬起眼睛看着我,忽然道“你父亲为你答应了一门婚事。”

    “”

    我没能说出话来。

    这句话落入耳中的时刻,甚至让人有些怀疑是否听错了声音,但视线内所看到的母亲大人的表情却不似作假,也就是说确实是实情。

    她说父亲大人为我定下了婚事。

    可是

    “为什么”

    我不明白。

    为什么突然间就要做出这种决定呢

    我甚至早已做好了不会迎来这一天的准备,虽然对我而言,是否有这么一天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明明之前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希望能看到我出嫁的那天,所以兴致勃勃地为我张罗挑选着合适的对象,但在尝试着与那些人稍稍来往后,最后的结果也都是不了了之了。

    并非只是出于对方的看法对方因无法接受我的身体状况而拒绝的情况时有发生。

    但更多时候,也有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觉得我似乎对那些人不太感兴趣,所以最后还是为我拒绝了那些东西。

    但现在母亲大人却突然告知我,父亲大人已经为我定下了婚事

    这种事情,未免也太过出人意料了。

    哪怕是我,一时间也有些转不过弯来了。

    母亲大人显然也料到了我会这般询问,仿佛早有准备一般,她握紧了我的手掌,对我解释道“这次和以往是不一样的。”

    我有些疑惑起来。

    母亲继续说“对方是京都的贵族,因为许久之前曾偶然见过你一面,所以一直都念念不忘,甚至因此思念成疾,所以才会派了侍从前来告知我们,他希望能与你共结连理。”

    听完这话,我忽然有些明白母亲的想法了。

    之前我所见到的那些人大多身体健康,最坏也不过是疏于锻炼以至于有些瘦弱,和我生来体弱多病的情况是完全不一样的。

    但是

    这一次的情况比任何一次都要来得特别。

    母亲大人这次告知我的所谓“婚事”,另一方也与我有着相似的处境。

    他有着同样因病情而孱弱的身体。

    父亲大人的想法究竟如何,我这时候不太能揣摩出来,但母亲大人的想法很简单在她看来,只要是她觉得能让我“获得幸福”的事情,她都会义无反顾地为竭尽所能。

    我很感激母亲大人对我的疼爱,也很感激那位我并不记得是何时见过的贵族公子送来的和歌,但是

    我并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若是数月之前母亲前来告知我,要让我嫁去京都,那么我绝对不会有任何想法从一个地方去往另一个地方,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时候的我,必定会这般想着,然后点头同意母亲大人告知我的决定,并安静地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但是,这时候我却忽然想要拒绝了。

    因为不想离开。

    并非是不想离开这座城池,也并非是不想离开自己的院落,更不是不愿意离开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的身侧。

    而是我曾与巫女大人许下承诺,我们会一直都待在这里。

    而巫女大人也一直都在信守着这个承诺。

    此前我从未拒绝或是反驳过母亲大人做出的任何决定,也从未质疑过他们对我说的任何一句话,但是现在,我却反问她“一定要这样吗”

    母亲大人大抵还没听出来我话语中的犹豫和抗拒,只是点点头,面上略微带着笑意。

    她摸了摸我的脸颊,询问道“睦月是想要穿我那时候的白无垢,还是另找人再做一身呢”

    她想得远比我要多得多,也更详细得多。

    母亲大人甚至不需要我的任何回答,她自己便能够告诉自己“还是另做新的更好些吧城中也有许多技艺高超的裁缝,要一起去看看不,让他们都带着布料过来吧,正好也多给你做几身衣服”

    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母亲大人甚至连仪式的细节都开始思考起来,像是完全没有想到我甚至还没有点头同意这门婚事。

    “母亲大人。”

    我唤住了她,打断了她自言自语般的话。

    “我不想要。”

    母亲顿时愣住了,像是没有听清楚我在说些什么一般,她睁大了眼睛反问我“睦月”

    没等我继续开口,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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