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浑身紧绷的肌肉也稍稍放松下来。
    战斗是本能,好战是天性,剑修的特性在燕北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尊重对手,在每一个对手面前都会拿出十足的水准,但一来,他现在正处于长久饥饿疲惫之后的倦怠期,二来,他根本不可能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当作对手。
    燕北见多识广,曾经也是位于金字塔顶端的剑修,功力深厚无人能敌。在他看来,刚才那一招的确算得上亮眼,但也不过是盛怒之下的超常发挥,还不值得他放在眼里。
    看出对方眼中的轻视,棠月一改平日里懒洋洋的作风,笔挺身姿仿佛一把出鞘利剑,锋芒毕露,锐不可当。
    高手对决,一个晃神就可能败于敌手,何况这样明晃晃的轻蔑。
    棠月脚下一点,身形迅疾如同闪电一般,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提剑攻上来,只见一道锐利银光闪过,凝聚出的剑意带着森森寒意,直冲燕北面门。
    他显然没想到这人不是什么花架子,竟有几分真功夫在手上,面色微微一变,错身闪了过去。
    棠月这一剑不容小觑,灌注了五分灵力的长剑破空时发出嗡鸣之声,哪怕来人是个元婴老祖也要被她逼得退上几步,谁知道男人却只是随便一闪,即使被剑意笼罩之下依然显得轻松随意。
    他这一躲,凌厉的剑光便冲着他身后的酒坛劈了过去,只听“砰”的一声,刚封入坛中的液体哗啦啦流了一地,实在让人可惜。
    棠月拧眉,战意终于被对方一次次的挑衅激发出来。
    “哟呵,真有两下子”燕北吹了声流氓哨,看着棠月如同惊鸿照影一般的灵巧身影,和出神入化的精湛剑术,终于露出几分认真的神色,眼中多了几分棋逢对手的赞赏,兴致盎然地盯着人看。
    能让他产生兴趣的人实在不多,燕北终于在漫天剑光中看清了棠月的脸,眉毛一扬,认了出来。
    啧,他这是点儿背还是运气好,居然两次撞到同一个人手上。
    即使对棠月的身手有了几分认可,也并不意味着他肯甘拜下风。燕北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黑剑,纵身跃起,正面迎敌。见棠月再一次攻过来,他眼神一厉,手腕翻转,剑身横过来挡住头顶,不满道,“你这小丫头,怎么随便削人头发呢”
    棠月冷笑一声,原本的三分火气也涨到了五分,再一抬手便是她二十岁的成名剑法凌霄剑法第三式。
    万剑宗藏书阁里藏书万卷,集天下剑法之大成,哪怕是小门小派的不出名剑术心法也能在此找到。学习剑法不能拘泥形式规矩,学万剑,识万法,博采众长,化繁为简,这才是真正的剑术高手。棠月初入万剑宗就显露出过人的天赋,从练气到筑基只用了短短数天,从筑基到结丹也不过几年。正是她迈入金丹那一年,将各家剑法融会贯通,靠着独创的凌霄剑法击败数名金丹后期弟子,一剑成名天下知,同年,她被瑶光剑认主,在剑峰留下人生中第一道剑意。
    天下剑修何止千万,有本事练出剑意、在剑峰留名的能有几人有能力独创剑法,越级战斗从无败绩的更是凤毛麟角。
    青云老祖曾说,凌霄剑法杀意太重,怕她移了心性,误入歧途。
    棠月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那一年她在秘境之中险些被男主杀人夺宝,如果不是她在战斗中突破金丹,在绝境之中以杀意四溢的凌霄剑法取胜,恐怕师父唯一的徒弟就会变成一具枯骨。
    凌霄剑法本是杀人的剑法,剑招凌厉狠辣,出手便有如雷霆万钧,丝毫不留余地。棠月没打算杀人,只打算给对方一点教训,一招一式都冲着对方的头顶而去,短短几个回合就把燕北的头发削得有长有短,参差不齐。
    厨房不是个适合比剑的场合,狭窄的空间里一时剑光大盛,剑锋碰撞的时候发出激烈的响声,依稀可见满是灵气的白色光弧,原本的一把剑仿佛被分割成数百数千把长剑,密布的剑影如疾风般劈开夜色,以各种刁钻角度攻向不速之客。燕北实际上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他毕竟受了伤,兽形本体退化到幼年期,此时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如果不是靠着深入骨髓的战斗本能和多年来的战斗经验,他早就在第一回合败下阵来。
    即使是这样,他也只是勉力支撑。燕北眼神彻底变了,打量她的目光不再是方才的轻视,而是多了两分郑重,两分审视,更多的还是棋逢对手的酣畅淋漓。
    两人都是有分寸的人,不至于对人下死手,短短半柱香,双方已经交手数十招,燕北忽然虚晃一招,收回了剑,“不打了不打了,饿着肚子还要练剑,这滋味儿可不好受”
    棠月灵巧地转了手腕,将闪着寒芒的瑶光剑收回,“你要是不来偷菜,谁闲的没事半夜和你练剑。”
    偷菜之仇,不共戴天何况这一地狼藉,简直让人触目惊心
    这位朋友可能是毕业于拆迁办,看着人模狗样的,动起手来可真不含糊
    燕北懒洋洋靠在厨房的墙上,看着地上流淌的液体遗憾地咂了咂嘴,无赖道,“都怪老板娘厨房里味道太香,我肚子饿,顺着香味就过来了。再说,又不是不给钱,怎么能说偷呢”
    “不问自取就是偷。”棠月哼了声,手指一抬,烛火亮了起来。在男人理直气壮的目光之下,棠月摊开手,“还有,钱呢拿来。”
    灯光下,她昳丽面容雪白的皮肤仿佛多了三分寒意,一双清艳的桃花眼因充斥着怒火而显得分外明亮,危险又迷人。
    “你把我厨房搞成这样,一文钱不给,不合适吧”
    听了这话,燕北浑身一僵,两只手上上下下胡乱摸了一遍,空空如也。
    棠月早料到了这个结果,看这人全身上下穿得破破烂烂的,连个储物戒都没有,除非当掉那把黑剑,否则连饭钱都出不起。
    燕北能屈能伸,立刻道,“相逢即是有缘,老板娘人美心善,不如施舍我一碗汤面”
    “一碗汤面”棠月意味深长的目光一扫而过,“若是你当真一碗面就能吃饱,那我便赊你一碗面。”
    燕北面不改色心不跳,英俊面孔挂着热络笑容,一点不见外,“老板娘手艺好,心也好,不如让我吃个饱饭,再上路也不迟。”
    他深深叹口气,开始卖惨,“我孑然一身,无妻无子,无家可归,连名字都记不大清,还被人一路追杀,不知还能活多久,若是能在死前吃顿饱饭,就死而无憾了。”
    他一面说,一面觑着棠月,暗示的意味几乎要明晃晃写在脸上。
    棠月差点被气笑,她嘴角翘起,对着坐在桌前的男人弯下腰,和他四目相对,“上次来还是万剑宗弟子,这次就变成了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你猜,我信是不信”
    “老板娘记性真好。”燕北一点不把她的讽刺当回事,厚着脸皮夸了一句,紧接着话锋一转,“我几万年没沾过油水了,听说留下做长工包吃包住,老板娘还缺长工吗”
    “长工不缺,缺的是人肉馒头。”棠月哼笑一声,拿了三十个馒头上锅蒸,漫不经心问道,“这位道友,是打算毛遂自荐,给我的人肉馒头做馅儿吗”
    燕北扬眉,“哟,还是家黑店。”
    “怎么着,来之前没打听清楚”棠月指了指招牌,笑得十分真诚,“史上第一黑店,只此一家,再无分号。”
    “我就喜欢在黑店打工,外号就叫黑吃黑。”燕北眯着眼,看着那双绮丽多情的桃花眼,心里微微一动。他同样凑近了几分,声音压得极低,透出一点暧昧的沙哑,“这叫什么有缘千里来相会”
    “不,这叫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棠月笑得张扬肆意,眉眼弯起,眼里却没有半点动容。她抄起一个金算盘,噼里啪啦拨了一通,口中道,“想留下做长工可以,今天厨房的损失记在你账上,酒水加上打翻的蔬菜鱼肉,一共三十两八钱银子,从你月钱里扣。你半夜偷菜,品行不端,扣钱。打碎酒坛十个,碗碟十个,扣钱。衣衫褴褛,有损黑店形象,需要花钱给你买衣服,扣钱。若是被人寻仇追杀,耽误做工,也要扣钱。”
    燕北听得咋舌不已,“老板娘,我月钱多少”
    棠月微微一笑,“一文钱,干不干”
    燕北一琢磨,回过味儿来了,老板娘是对他这个人有意见,嫌弃他半夜偷菜,行为不端,所以想方设法把他赶出去
    他狠狠心,一咬牙,“干”
    不就是一文钱吗,包吃包住就是天上掉馅饼了,不给钱也不吃亏
    “可我店里没有饭桶这个职位。”棠月扫一眼他面前空空如也的盘子,三十个馒头消失得无影无踪,有些人的肚子里仿佛装了无数黑洞,包吃包住实在血亏。
    棠月不满地哼了一声,懒洋洋靠在墙上,随手取出一份书简,请燕北在上面留下灵魂印记。书简上将债务关系标得清清楚楚,“每月一文钱”“永不涨价”“卖身还债”几个字写得尤其大,生怕对方看不清楚。
    资本主义来到人间,每个毛孔里都流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棠月笑眯眯看着人签字画押,心里盘算着,这个长工实在是物美价廉。
    她收回书简,目光在签名处停留片刻,看着那龙飞凤舞的“燕北”二字,点了点头。
    “既然你不记得名字,那你从今往后,就叫大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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