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两人被救上来时两只手握得死紧,头也靠得很近,这会儿开口嘀咕了几句话,众人立刻发觉他们醒了,有个年老的妇人冲上来就要拉扯朱云锦,董意同怕她伤害妻子,连忙把人往身后护,这个举动让几个乡民顿时更加气愤起来,还有朝他们吐口水的。
白头乡民就继续磕头,哭着求。
拉拉杂杂好半晌,从不断的争吵和叫骂声中,这对阴阳相隔三十年的华夏夫妻慢慢明白过来自身的处境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且不得知,但他们如今一个是守了望门寡的嫂子,一个是年长日久想和嫂子过日子的小叔子,两人的事情被村里人发觉,嫂子跳河,小叔子也跟着下去了。
哭的是老公公,长子没了,二子险些没了,他苦苦哀求村民,最后由里长出面和了个稀泥,让众人不再为难老人家,按照晋律,其实没有望门寡的规矩,只有丈夫死了自愿守寡,换个寡妇籍,和男人往来都不算通奸,而望门寡是指没成婚之前男方就死了,抬着棺材去女方家把人娶进门,奉养男方双亲,但这连寡妇籍都没有,官府不认,严格意义上来说,望门寡的女子还属于未嫁女。
董意同夫妻都是纯粹的知识分子,见有里长出来作保,都松了一口气,还没等开口相谢,就听里长慢悠悠地说道“不过,二娃还小,李氏勾搭叔子,败坏乡风,这要是县里查下来了,不能没个交代,我看不如就让她脱光了示众,这样以后就没男人上她的当了。”
董意同顿时怒不可遏,大声地说道“你这是封建思想,荼毒女性,我”
随即对上了一双双乡民的眼睛。
有不怀好意的,有看热闹的,还有鄙夷的,这些人宛如文豪笔下的封建恶鬼,弥漫着森森的鬼气,意欲择人而噬。
反倒是朱云锦冷静下来,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忽然开口说道“我刚才下水,见到了河神。”
乱哄哄的碎石坳顿时安静下来。
姬越看了一晚上的热闹,到二更天的时候,思维敏捷的朱云锦已经彻底把一乡的人忽悠瘸了,个个都相信她是河神定下的祭祀,董意同负责在一旁应和,用远超时代的见识描绘了传说中河神宫的景象,乡民更是信服,这二人倒是一对难得的妇唱夫随。
关上金台,姬越已经确认了,工业大同之前的农业变革也许不是出自某一人之手,但这对夫妻至少有一个是其中的关键人物。
这就足够了。
年关过去不久,天气还没回暖,新任骠骑将军领着他精挑细选的六千精骑,随同大将军赶赴楼兰。
卫青的亲事并没能成功,倒不完全是母亲挑剔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时间不够,高门嫁娶哪怕是最不走心的,也要三个月准备,至少要让亲戚朋友有个赶来贺喜的时间,如果一回来就说好的话,时间还够,但被磨去一个多月,就算是再想嫁的贵女也不得不顾念自己和家族的颜面,就连寒门都不会让自家女郎这样草草进门。
姬越表示理解,但也不由得为自己这位大将军叹了一口气,此去战西域,怕是又要蹉跎一两年青春了。
回楼兰的路上,卫青对那位年轻的骠骑将军产生了很大的兴趣,几乎到了每天不看着他就吃不下饭的地步,就差把人捏小了给放在眼睛里。
事实上他不好女色,也不好男色,一开始主要是是对骠骑这两个字敏感,后来越想越觉得真切,毕竟陛下已经明了他的身份,却在此时给一个长安游侠加封骠骑将军,这实在容不得他不多想,后来慢慢接近了这位小将之后,探得他的性情喜好和言语习惯,卫青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他的外甥最为人熟知的是蹴鞠这个爱好,但他会玩的不止这一种,只是蹴鞠比较适合在行军路上耍,因为将领基本上不搭理他,所以他有招揽士卒一起玩耍的习惯,卫青试探过几次,霍去病没有发觉这是试探,只察觉到他的亲近之意,本就警惕非常,然后这个和他年纪仿佛的大将军就忽然在半夜三更让人叫他过去,给他看了夜明给他讲了一个卫家姐弟的故事。
霍去病沉默片刻,把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扔掉,一把抱住了自家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