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后,在车上睡了一路的周粥短暂清醒了一下,他扯着身上的衣服向周芙说“要洗澡。”

    这一天可干了不少事,头发汗津津的,周粥也觉得自己有点臭。

    周芙抱他进浴室,放好洗澡水,把玩具摆满浴缸,正要离开,被小小软软的手拉住,“小芙帮我洗澡好不好”

    “怎么突然撒起娇来了”周芙记得周粥早就可以自己洗澡了。

    周粥坐在浴缸里,向她张开两只手,周芙蹲下握住他的手,听到他超小声的说“小芙是妈妈。”

    真的。

    周芙觉得没人能拒绝他。

    撸起袖子,大小姐开始给小朋友洗头,小朋友头上围了一圈太阳花,避免洗发水进入眼睛,他现在蜷着身体靠在浴缸一角,半张脸泡在水里,舒服地眯着眼吐泡泡。

    周芙护住他脖子,用温热的水冲干净他头上的泡沫,他同样温热的身体在周芙手下一抖一抖。

    看得出来,周粥非常怕痒。

    全身都洗干净后,周粥又泡了会儿澡,周芙往浴缸里扔了气泡浴球和他一起吐泡泡,最后周粥在困倦中裹着大浴巾像一颗小蘑菇一样被周芙捧出浴室,放到小床他睡出的小窝里。

    周芙很讲究,拿出儿童面霜与身体乳给他细细涂抹,周粥包着头,闭着眼煎饼似的被翻来覆去,涂到背后时,周芙发现周粥的肩胛骨长得很好看,像随时都要长出两个小翅膀飞走似的。

    折腾完已经深夜,周芙把周粥穿过的衣服扔到脏衣篓里,小纸人从上衣口袋里飘出,落到地上。

    周芙一天的好心情顷刻间被破坏殆尽。

    她捡起小纸人,本来完整洁白的纸人在她手上腐朽,散发出浓烈的腥臭味,这个味道,周芙在雨天的湖边闻到过,周齐礼受伤后身上也带着这个味道。

    纸人最终变成灰,在空中无风四散,周芙想到以前周家巷子里来过一条流浪狗。坏心眼的小孩团伙给小狗尾巴上拴炮点火,正好被周粥看见了,周粥冲上去把炮解开,结果自己手被炸得黑乎乎,还流了血。

    攥着手抱着狗,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周芙找到他时,他比小流浪狗还可怜。

    先治疗,再教育,周粥垂着被包的厚厚的爪子,撅嘴跟着周芙去收拾那帮坏小孩,而那只被救小流浪狗跟在周粥屁股后面惨唧唧的叫唤。周粥一直招流浪狗喜欢,他也喜欢流浪狗,出去逛一圈就能带几只回来。

    但周家不是适合养狗的人家,符咒丹药什么的暂且不提,最要紧的是这种聪慧的小动物容易被游魂吞噬灵气,彻底变成疯狗。

    所以周芙之后找了个借口把流浪狗送走了。

    这次,周粥又招惹了一只流浪狗,比之前所有流浪狗都要危险,也更难摆脱。

    周芙关上门,屋外夜色沉静得像是在海底,“稍稍有些难办。”

    屋内,灰烬聚拢成纸人模样,在半空中涨大,槐秋棠的身影满满浮现,他赤脚踩在地板上,靠近周粥的床。

    小奴隶被养得白白胖胖,没什么烦恼,睡在小坑里打小呼噜。

    槐秋棠把他挖出来,抱在怀里捏来捏去,周粥眼睛大,即使是熟睡状态眼皮也无法完全合上,所以看上去总是即将要醒过来的样子,槐秋棠捏了一会儿脸,轻手轻脚把他放回去。

    这孩子脾气大,真把这位闹醒了有他好受的。

    不对。

    槐秋棠动作一顿,双臂尴尬地垂在周粥身侧,他才是鬼王,周粥才是奴隶。

    鬼王为什么会怕小奴隶啊

    倒吊在天花板上的透明泡泡看出他的想法,一开始我是系统,他是宿主,周芙是天师,他是鬼使。现在呢他熟练吐出一个电子烟圈都被他奴役了。

    槐秋棠还未参悟出规律,他要重建失去的威严,弄醒周粥。

    剧烈摇晃下,周粥眯着一只眼睛,张着大嘴看向他,明显人还是迷迷糊糊的,一丝怨念从小眼缝里漏出,无声宣告放我睡觉。

    “起来聊天。”

    “不要。”周粥逐渐清醒,困倦让他胆大包天,朝槐秋棠扔了个枕头,用屁股对着他呼呼大睡。

    枕头砸在槐秋棠身上,落到槐秋棠脚边。

    槐秋棠捏住枕头,既想生气又想笑,刚想把枕头砸回去就看到周粥十分有生存意识的把自己团起来,像秋天睡在落叶堆里的小熊,只会让人担心它的蜂蜜够不够吃。

    没办法,槐秋棠只好靠在一旁等这位小奴隶睡饱了再说。

    第二日周粥睁开眼,被守在一旁的鬼王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没有回去”小孩一边从被窝里爬出来,一边揉眼睛问,完全没有昨天晚上的记忆。

    槐秋棠扯动了一下嘴角,也手动把自己的记忆清除掉。

    “我想问那个女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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