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红楼嘴边的零食拿起又放下之后, 谢佩韦就熄了在外浪荡的心思, 老老实实守着奕和。

    三十好几岁才找到结婚对象, 得了这么个宝贝孩子, 谢佩韦认为自己珍视一些很正常。

    他有时候会蹲在办公室里算, 我今年三十四岁对吧孩子落地我就三十五了。也不能指望孩子跟我一样特别聪明,十几岁就拿到学位完成社会化。那起码得二十五岁才能接手事业

    这么一想, 危机也很重啊还要再干二十五年, 才能把活儿丢给儿子儿子接手之后, 怎么也得扶上马保一程吧这又得年。这么一算,想退休都得六十好几了

    而且,为了家族企业传承、顺利交班,这二十五年里, 他还必须好好保护儿子,不让儿子意外夭折、思想走偏, 要不像大哥家的侄女一样愤世嫉俗、离家出走,沉没成本太高

    除此之外, 还要好好教育, 后天培养。不说聪明机敏把稳持重,起码别蠢到水平线以下, 幕僚团都抢救不过来。再者说了, 商界素来是丛林社会,主人家太蠢, 幕僚团都会反水。拿着对家的高薪给你出昏招, 看不出来就等着倾家荡产吧。

    这要是儿子特别蠢谢佩韦不排除这种可能, 皇帝家都出傻子,他家还没有优选三代基因呢。

    谢佩韦为此忧虑了许久。

    思来想去,发现唯一保稳的方法古人早给了明示,那就是多生几个孩子。

    又觉得有些对不起奕和。

    人的想法是会改变的。许多事情没筹备之前是一回事,经历过后就是另一回事。

    最开始谢佩韦财大气粗地跟奕和谈条件,生一个孩子我给你两个亿。花钱买子宫,明码实价,毫不矫揉做作。然而,奕和怀孕之后,因产前抑郁症的先兆,他有条件的情况下都陪着。

    他很清楚怀孕之后,奕和身体和心理上产生的变化,他知道怀孕有多辛苦。

    奕和最近反应更大了,胃浅脾气暴躁,吃点就吐,吐完就想骂人。

    当着谢佩韦的面他倒是乖乖的,给什么吃什么,吃完了就跑洗手间,吐完了继续吃。他也不敢冲谢佩韦发脾气。只有谢佩韦去了书房,他才会独自跑到工作室,骂自己的乐器。

    从最近练得最多的琵琶开始骂,骂完琵琶骂吉他,再骂自己拉得很一般的小提琴,最后骂那架钢琴

    谢佩韦昨天是突然想吃个烤橘子,助理都下班了,他自己不会弄,想让奕和做个技术指导。

    他在下面找了一圈,心想可能去工作室了,工作室隔音做得很好,门扣着几乎没有声音,谢佩韦将门轻轻一推,奕和愤怒的斥骂声霎时间倾泻而出“就是个木头当当当,有什么了不起那么高高在上,我戳你一下你不就得当一下,当当当,当当当”

    谢佩韦惊讶又错愕,反应过来还有一点儿想笑。

    小齐跟他说,奕和哥在家会骂人,他还想在我面前挺乖的么。原来脾气都撒这里了。

    奕和也不骂脏话,就是对着乐器大声数落。谢佩韦觉得,他可能更想大声尖叫。

    然而,现在家里堆满了人,白天有助理和老师,晚上有谢佩韦和小齐,院子里还有二十四小时守着的两条狗。他就算想高声发泄,也得顾忌影响。

    谢佩韦这时候才意识到这样不行。

    因为抑郁症的问题,谢佩韦有意不让奕和独处,怕他胡思乱想。

    现在好像是保护得太过分了,没有给奕和任何独处的空间,身边随时都有人,这感觉也是很让人窒息的。人生下来既然是个体,当然需要独自一人将息的时候。

    平时谢佩韦在书房,奕和除了洗澡打理自己之外,都守在客厅下边,随时等谢佩韦吩咐。

    这是憋坏了。

    谢佩韦轻轻将门带上。

    他在这地方已经吓了奕和好几回,这会儿奕和正专心致志骂乐器,他要直接推门进去,奕和又得吓一跳。再说,大晚上的关门跟乐器吵架也是纯二逼操作,若是被人撞破了谢佩韦觉得奕和脸皮也不那么厚,应该会很尴尬

    谢佩韦转身上楼,拿出手机,第一次拨通了奕和的电话。

    铃声只响了不到五秒,奕和很迅速地接起电话,声音中根本听不出一丝气势汹汹骂钢琴的怒气,只有困惑的惊喜,无比轻软恭敬“先生您找我么您直接吩咐,要么我马上过来。”

    他俩从来没有通过电话。

    回想这两年来,两人好像除了契约式的包养生活,也没留下多少特殊鲜活的记忆。

    以往碰见某些脾性傲娇的小啪友,谢佩韦不忙的时候还会陪着吃吃饭,买买东西。当然,这种太麻烦的通常都不长久罢了,上手几次就丢。可丢得快归快,毕竟也是陪过的。

    只有奕和,谢佩韦从来就没费心招呼过。奕和从来不提任何要求。

    想到这里,谢佩韦拿出手机,给奕和发了一条微信下课了吗上午茶吃了没有

    几乎是在秒之后,他就收到了回信下课了。吃过了。

    紧接着就是一张各个小碗吃了个精光的托盘照片,证明我有证据没撒谎。

    谢佩韦没有问他是不是又去吐了,手打了一个“乖”字,发了出去。

    奕和回给他的是个表情包,一个小人不停鞠躬,说谢谢老板。

    谢佩韦觉得“谢谢老板”怪怪的,不过,一个表情包,可能是发错了。

    他将手机放下,还是觉得奕和很乖。

    自从那天解锁了手机通话功能之后,谢佩韦就会时不时给奕和发信息。

    他感觉自己是“关心”,至于奕和会不会觉得是查岗,那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但是,每次发信息都和这次一样,他问问题,奕和回答,三两句话,以奕和奉上表情包结束。

    奕和从来不会主动在微信上问什么说什么要求什么。

    但,只要是谢佩韦发信息,三十秒内,奕和必有回复。

    这种感觉就和谢佩韦每次回奕和处一样。谢佩韦知道奕和随时都在,随叫随到,可以提任何要求,奕和都会满足他。然而,这个善解人意的小朋友又像是一件家具,安静地存在着没有任何需求。

    能把微信也弄出这种超高服务度的感觉来,谢佩韦也得服气。

    这天事不多。

    天气不好机场大面积延误,俱称只有毛子国的飞机敢悍然降落。

    谢佩韦中午本来有个幕僚团的例行餐会,好几个老专家的飞机都降不下来,直接飞回去了。餐会临时取消,谢佩韦看着乌沉沉的天幕,决定提早下班。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琳宝阁顶层餐厅都订下来了,幕僚来不了,不如带老婆去吃。

    只睡一两次的小啪友都陪吃陪玩了,家里辛辛苦苦给自己怀着孩子的太太,为什么不能陪

    打电话吩咐安华把奕和送到琳宝阁,谢佩韦掐着点出门,他没有直下地库,在底层出门跃过一片广场,去对面大楼的底商花店买了一大束玫瑰花。

    卡片是巧克力现场淋固,没写什么送给亲爱的,吾爱一生之类的话,就三个字,谢佩韦。

    黄念亲自帮他抱着花,让林锋当了司机。那一束花实在太大了,黄念抱着花被玫瑰花叶子上的小锯齿挠得下巴痒痒。

    林锋把车开到路边停下,谢佩韦看着黄念笨手笨脚的模样,嫌恶地把花接过。

    这蹭来蹭去满脸不得劲儿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买的是什么脏东西呢谢佩韦拉开车门,想要把花放在后座。多年以来都是这么搞的,小齐一伸手就放进去了

    哪晓得自己来放,玫瑰花苞都掉了几个,差点放不下。

    好不容易挤进去了,车里位置也不够了。

    林锋在司机位,后排小齐的位置被玫瑰花占了,小齐一溜烟就蹿前抢了副驾座。

    被嫌恶的黄念想让林锋下来,我来开车。冷酷无情的谢霸总已经敲了敲指头,车开走了。

    黄念只能默默地爬上了后面一辆车,跟保镖们挤在一起。越来越觉得老板鄙视我,讨厌我。我是不是很快就要给林锋提鞋打工了沉痛怀念齐哥齐哥不在我好难

    琳宝阁顶层餐厅是谢佩韦专用,外客订餐时,餐厅需要向谢佩韦的秘书看日程安排,确认谢佩韦不用餐厅时,才会对外营业。顶层餐厅使用的客用通道也是私密专属,平时根本不对外开放。

    幕僚团的餐会取消了,琳宝阁临时换了餐牌,谢佩韦让秘书安排了菜单。

    安华来消息说,奕和马上上电梯,片刻就到。

    谢佩韦居然离席起身,让小齐抱着他那束巨大的玫瑰花,站在餐厅门口等着。

    电梯门叮地打开,裹着雪白薄款羽绒服的奕和张望着进来,想找大门在哪个方向谢佩韦就有些叹息。这地方是他最常用的商务宴请餐厅,几个月下来,小齐都混熟了,奕和却从没来过。

    冬日里一大束鲜红的玫瑰太过夺目,奕和张望就被吸引了目光,于是表情更惊讶了。

    谢佩韦居然站在门口接他

    他紧赶一小步上前,谢佩韦接过小齐递来的花,交给他手里“送给你,小和。”

    “谢谢先生。我”他脸上是无比惊喜的颜色,明显活泼了起来,举手投足都流淌着开心。

    谢佩韦轻轻揽住他的腰,将他带进餐厅。二人落座时,安华过来取走了玫瑰花,当场插瓶,就放在二人餐桌边上。谢佩韦招招手,示意道“让夫人拿卡片。”

    奕和从没经历过这阵仗,满脸甜蜜地等着卡片。安华看了一眼,餐厅侍应马上取来盘子和手套,将里面那一块薄薄的巧克力片拿出来,放在奕和面前。

    奕和才刚把羽绒服脱了,里边穿着浅灰色的毛衣,他打小不爱捂着脖子,毛衣领子也开得低。

    这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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