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茵又做了梦。
    梦里是铺天盖地的火光,不绝于耳的惨叫。
    她瘫倒在草堆里,浓烟冲得睁不开眼。
    胃里一翻腾,吐出了一口血。
    远处的太极宫上,黑烟笼罩,漫天的猩红仿佛冲上了云端。
    她呆呆仰头看着,知道此时大军定已冲破了城门。就算太后持兵符挟天子,皇城也守不住了。
    “啊呜”
    呜咽声不可抑制地自她嘴里漏出来,四周浓烈的尸臭味冲得她不禁俯下身去,捂住嘴一阵干呕。
    可仍是什么也没能吐出来。
    从被一辆载尸体的牛车运出城门,到这乱葬岗,已经整整两日。她连水都不曾喝过一口。
    原本华贵精致的襦裙破了好几条口子,分不清沾了血还是泥土,狼狈得叫人发笑。
    她想过出去,可岗外就有兵马巡逻,自己一步也走不出去。
    短短三日,长安城化作了一座人间炼狱。
    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蜷缩着身体,一遍一遍地希翼,希翼着谁能来救救她。
    耳边充斥了数不清的铁蹄、喊叫声。
    在那其中,似乎夹杂着一道轻微的脚步声。
    很近。
    越来越近。
    近得好像就在她身前。
    许文茵一怔,来不及抬头,一只手伸过来,勾住她的下颌,微微一抬,力道轻缓,与周围这片血光格格不入。
    许文茵怔愣望着那只手的主人。
    他立在她身前,身着银甲,面容模糊。
    唯独那只捏住自己下巴的手冰冷如霜。
    他的拇指微微动了动,擦过她的脸颊,替她拭去一滴滚落而下的泪珠。
    她仍怔怔地看他,看他缓缓启唇,嗓音低哑而冰冷
    “跟我走吧,阿茵。”
    许文茵惊醒时是夜半三更,外头天还暗着了。
    汗珠顺着额角滴下来,浸湿了她雪白的里衣,一绺微翘的湿润鬓发紧紧贴在她颊边。
    婢女泽兰被响动惊得疾步迈进内室“娘子”
    她匆匆去倒了杯冷茶递到她身前,一边拿锦帕替她擦汗“可是魇住了”
    许文茵摇头,仰头喝了一大口,冰冷的茶顺着咽喉往下,激得她一颤,飘忽的意识被拉回现实。
    又是这个梦,噩梦。
    梦里新帝病危,皇城遭六千大军奇袭,许家亦没能幸免于难,她一人拼死逃出,却被生生困于乱葬岗内。
    垂危之际,是一个男人救了她。
    但许文茵记得清楚,梦里的自己在看清那男人的脸后似乎并不欣喜,甚至是满腔的恐惧和怨恨。
    这梦太过真实,真实到让她仍觉背脊发凉。
    第一次做这梦,是在从襄州回到长安许家的当夜。
    那时梦境尚不清晰,她看得迷迷糊糊,只当做了一场无聊的噩梦。
    可第二回,她看得更清楚,也更身临其境,连男人手上沾染了鲜血的触感都仿佛还残留在她颊边。
    或许,这不是梦
    许文茵摇摇头,将茶蛊递给泽兰“去睡吧,明日家中设宴,该有的忙了。”
    泽兰道“有什么忙的,不过就是和严小世子相看么。在襄州时,论起容貌,娘子当属第一。到了长安也一样,严小世子定然一眼便折服在咱们娘子裙下。”
    许文茵沉重的心情叫她这话逗乐,淡淡弯起眉眼。
    翌日花宴,许家邀来了许多贵胄子弟,许文茵的母亲魏氏乃是当家主母,许家又是旧姓世族,就算没有实权,百年下来积攒的名望也足以叫这些新贵赶着赴约。
    许文茵是头一回见这些帝京贵女,各个穿得精致华贵,言笑晏晏间自带一股纯正官腔,与襄州的女子的确不大一样。
    她被贵女们围着说了好一阵话,那头魏氏总算派人来唤她。
    许文茵起身时,坐在她右手侧的一个小娘子忽然笑着说“茵娘真是好生有福气,才刚刚从襄州那地儿回来,这就同严小世子有了眉目,一般人可学不来。”
    同严家的亲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这样说倒像是在暗喻许文茵同严小世子有什么私情。
    旁边婢女的脸都气鼓起来,许文茵将她一拉,面不改色地回“可不么,否则这么好的事,怎么就没轮上袁家姐姐呢”
    袁五娘的笑容陡然一滞。
    本是想给许文茵一记下马威,却不想这乡巴佬竟还敢刺回来。
    许文茵不欲多费口舌,冲她弯弯双眸,扭头离开。
    走下水榭,婢女湖月安慰她“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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