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安禄山进宫面圣,向皇帝哭诉自己遇刺经过,并以杨昭、安庆绪等为证人,指证太常少卿吉镇安谋刺朝廷命官。
    “陛下,吉镇安一定是嫉妒臣受到陛下爱重,有损他的地位,昨日诬陷臣谋反被陛下看破,愤恨之余竟想将臣暗杀,实在是凶狠不法望陛下为臣作主不然,臣往后的日子都过不安生了”
    皇帝忖道“吉少卿昨日举动是有些反常,刺杀更不像他作为。他身条单薄,不像会武呀,怎么能潜入驿馆谋刺”
    安禄山道“刺客身带异香,除吉镇安外不作第二人想。昨日杨御史恰好在馆中做客,还与刺客交过手,被刺客斩了一剑,可以为臣作证”
    皇帝连忙问杨昭“杨卿被刺客伤了要不要紧来人,快宣太医”
    杨昭拜谢“多谢陛下关爱,只是一点皮外伤,已经找大夫看过了,不碍事,休养几日便可痊愈,不敢再劳动太医。”
    皇帝吩咐“给杨卿看座。”待杨昭坐下,才又问“杨卿昨日和刺客交手,可能确认刺客确如安卿所料,就是吉镇安”
    杨昭迟疑了一下“臣不敢妄言欺瞒陛下。刚与刺客碰面时,臣见那人骨架细瘦,声音清脆,身手敏捷但力道不足,以为是个女子。后来经御史大夫提醒,才觉得像吉少卿。刺客身上异香浓郁,应该就是吉少卿了。”
    皇帝有些犹豫“这么说来,众卿也只是凭香气判定刺客乃吉镇安,朕就这样下令逮捕,似乎不太妥当啊。卿可还有其他证据”
    安庆绪奏道“臣曾将刺客右臂砍伤,陛下召吉镇安前来,一验便知。”
    皇帝准奏,立刻派内侍召莲静进宫问话。莲静刚下朝,尚未离开皇城,不多久便召至御前。他看一眼安禄山杨昭等人,拜过皇帝,问“不知陛下急召臣进宫,是否有要事相商”
    安庆绪这是第一次见莲静,看他体型,有些吃惊。他分明比昨晚的刺客要魁梧许多。
    皇帝道“不瞒吉卿,朕就直说了罢。昨晚有刺客潜入节度使驿馆行刺安卿,此事重大,所以朕召几位卿家来商议。听说昨天夜里吉卿很晚才回太常寺,可有此事啊”
    莲静答道“昨日臣在宫中逗留许久,天黑才出宫,回到住舍时刚刚戌时。承蒙杨御史一路护送,杨御史可以为臣作证。”
    皇帝道“原来杨卿曾与吉卿同行。杨卿,吉少卿所言属不属实”
    杨昭回道“昨天臣的确一路将吉少卿送回太常寺公舍,回返途中路过驿馆,顺道拜访了御史大夫。”
    皇帝明白他一路护送所为何故,也不再问,只道“那安卿遇刺是在吉卿回公舍之后。”
    安禄山急了,质问莲静“那你和杨御史分别后,可有外出”
    莲静冷然道“原来大夫是怀疑我就是刺客。昨日杨御史说京师有盗贼出没,辛苦护送我回去,我谨遵杨御史劝告,不曾外出,一直在屋内读书,直到亥时。”
    安禄山追问“谁能作证”
    莲静道“我独居一屋,哪来证人”
    安禄山对皇帝道“陛下,吉镇安夜间独处,无人作证,难保他不会夜潜驿馆行刺微臣刺客定是他无疑”
    莲静面有怒色“大夫昨晚长安城里夜间有空、无人作证的人多了去了,你怎能单凭这个就断定我是刺客虽然昨日席间我对你多有冒犯,你也不能因此就对我存了偏见,认定我刺杀你”
    “刺客身带荷花香气,不是你还能是谁”
    “仅凭一点香气就下定论,大夫未免太过武断”
    安禄山不和他争辩,转向皇帝奏道“刺客右臂被我儿砍伤,臣见吉镇安入殿至今,右臂始终不曾抬起,惹人疑惑陛下请让吉镇安现出右臂,一看便知真相”
    皇帝迟疑着对莲静道“吉卿,你看这”
    莲静对皇帝一拜“陛下不必为难,既然御史大夫如此说,臣不让大夫亲眼验证一下,恐怕难消他疑虑。臣问心无愧,看就看罢”说完,捋起袖子,露出完好无损的右臂。
    安禄山、杨昭、安庆绪都吃了一惊。莲静右臂光滑如玉,哪里有半点刀伤的影子任谁也不能在一夜之间养好那么大一道伤口,莲静嫌疑登时洗脱。皇帝道“这”拖长了语调,看着安禄山等。
    安禄山正疑惑,杨昭抢上前道“陛下,这只是一场误会。御史大夫夜间遭袭受了惊吓,一时气急,望陛下体恤。臣早就怀疑,刺客形貌纤秀,身上又带香气,恐怕是个女子,实不该不对大夫言明,误了审案方向。”
    安庆绪也急忙奏道“陛下,臣也可以作证,刺客的确体态与吉少卿相去甚远,恐怕真是女子。父亲当时惊惶没有看清,臣有罪,事后未向父亲禀明,以致父亲误下判断,罪责在臣请陛下降罪于臣,勿怪父亲”
    皇帝道“诸位卿家都情有可原,切勿自责。当务之急还是得把刺客捉拿归案。”
    正在这时,一名宫女进来奏报“陛下,贵妃新排了一曲歌舞,邀陛下移驾贵妃院中观赏。”
    皇帝虽然想见贵妃,但这时也不好撇下案子去看歌舞,挥挥手道“朕知道了,回去告诉贵妃,就说朕稍后便去。”
    宫女应声退下,杨昭却突然怒声喝道“大胆女贼,行刺御史大夫未果,还敢大摇大摆,到这里来放肆”
    那宫女不知所以,吓得扑通一声跪倒,浑身颤抖。皇帝诧异道“杨卿,这是贵妃院中的宫女,你怎么说她是女贼”
    杨昭道“陛下,这宫女身上有荷花香气,又是女子,不正好和刺客相符”
    众人仔细一嗅,果然闻到那宫女身上有浓郁的荷花香气。宫女大骇,连忙分辩“陛下,冤枉啊这香粉是贵妃赐给我的,我真不知道什么刺客”
    “贵妃”
    宫女止住惊骇,回答“荷花香粉本是南蛮进贡的珍品,贵妃十分喜爱。贵妃美貌绝世,仪态万方,天下女子莫不以贵妃为楷模。贵妃一举一行,都有万千女子跟随学习,只盼能学到贵妃仪容之万一。自从贵妃冬月里用这荷花香粉,民间也纷纷效仿,甚至很多坊间青楼女子都用荷花香味的脂粉,粗制滥造,流于庸俗。贵妃因而不再喜爱,将这些香粉赐给了我等几人。我一直在贵妃跟前尽职伺候,绝无二心,陛下明察”
    皇帝道“贵妃院中宫女,怎么会是刺客,你平身退下罢。看来荷花香粉流行于长安,随处可见,是无法凭此断案了。”
    杨昭惶恐拜倒,额际流汗“臣疏率鲁钝,只想快些为大夫找出真凶,急于求成,竟然说出如此荒唐之语冒犯贵妃,请陛下降罪”
    皇帝令他平身“杨卿也是偶尔糊涂。”
    杨昭于是请求“陛下,刺客真人唯有臣和大夫父子见过,臣请将功补过,调查此案,定会为大夫拿回真凶,讨还公道。”
    皇帝见他愿意接手查案,乐得丢掉这个麻烦,好快些去见贵妃,便准了。
    杨昭又道“大夫与吉少卿一场误会,臣斗胆请求陛下准许吉少卿与臣一同追查,真相大白之际,也是安、吉二位冰释前嫌之时。”
    皇帝喜道“杨卿提议非常好,朕准奏就委托杨卿负责调查此案,吉卿辅助,所需人力只管向金吾卫调度,也是杨卿旧部,熟悉好办事。”
    安禄山略有不悦,皇帝又道“驿馆鄙陋之所,又不安全,禄儿就进宫来住些时日,正好陪伴你母妃。”
    安禄山大喜,连忙谢恩,方才不满一扫而空。皇帝正要去贵妃院里欣赏新排歌舞,便让安禄山随驾前去观赏。
    杨昭带了一队金吾卫兵,和莲静一起往驿馆去“查案”。皇帝体恤他身上负伤,赐他车辇代步。
    “吉少卿是准备和士兵们一同步行吗他们都腿脚健捷,吉少卿恐怕跟不上呢。这天寒地冻的,不如与下官同乘一车,也好暖和暖和。”杨昭站在车前,笑着邀莲静与他同乘。
    莲静拒绝“杨御史身上有伤,还要辛劳查案,还是快快上车,免得受寒。我腿脚还算麻利,必不会拖累御史行程。”
    “可是下官对于此案的疑点,还有很多事要和少卿商量,这样一个车里一个车外,说话颇不方便呀。”
    莲静看向他,杨昭右手放在肩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脸上笑意叫人捉摸不透。他低下头来,轻声道“多谢御史照顾,您请先上车。”
    车厢里烧了炭炉,暖烘烘地热。两个人并排坐着略有些挤,莲静靠紧了厢壁,还是和杨昭身体相触,他不悦地暗暗皱眉。炭烧得很旺,不一会儿后背颈间就烘出了汗,蒸得他身上莲香愈发浓郁,弥漫在车子的狭小空间里,隐隐浮动。莲静有点尴尬,后悔自己上了车,和另外一个人同处这样狭窄密闭的地方,挨得这么近,而那人还是杨昭。
    “咳还真有些热呢。”杨昭似乎一时不适应这种干热,声音略带喑哑,他清了清嗓子,“下官左手行动不便,吉少卿帮一帮我,把外头衣服脱下来好么”
    莲静坐在杨昭左侧,车厢狭窄不能转圜,杨昭又比他稍高,他微微站起,双手绕过杨昭肩膀去脱他右半边的衣服。
    杨昭看着眼前素白的颈项,有片刻的怔忡。如此细腻柔美的肌肤,连女子也要羡慕。这样靠近,能闻到莲静身上的香气不同于远处所感,除了莲花香味以外,还别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在鼻尖上缭绕着,让他心绪有些浮动。圆润的喉结,像丝缎包覆的珠子,随着吞咽的动作而上下滚动。不知为何,这景象看在他眼中却很是碍眼。他眯起眼,冲莲静喉间呼了一口气。
    “你干什么”莲静大惊,放开他往后退开,撞到厢壁。他一手捂住自己脖子,瞪大双眼,惊骇地看着杨昭。
    杨昭笑问“怎么,你脖子里有什么东西么,碰不得的”
    莲静把手放开,缓缓坐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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