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是“你会杀她”, 而不是“杀了她”。
    云兮看到的只是一闪而逝的片段,不知前因,也不知后果,所以她出来才会拼命打探相关线索。
    未来之事难以定论,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窥探到的是不是天机,只是但凡有这样一丝可能,她既已收人为徒, 当然需竭尽全力护她周全。
    实际上, 云兮从一开始便不看好他们。
    白满川一心向道, 飞升在望, 又怎会是沉溺情爱之人。他可以置身事外, 却看着另一人深陷其中, 他什么都没做,便做错了。
    “白峰主, 你对黎黎有心吗”云兮问道。
    白满川沉默,他带她来上境, 只是想免于无端的口舌之争,顺手而为。来上境之后,处处迁就与她, 是因为那些俱是他信手就能办到之事。
    这许多时日以来, 与她频繁接触,也是因为在她身上,他窥得一丝天道异常,或许能从中找到自己境界停滞的因由。
    有心无心, 他从未想过。
    “我会考虑的。”白满川答非所问,起身离开。
    云兮并未阻止,也阻止不了。
    白满川径直来了旁边山峦,却未现身。
    这处洞府的主人坐在寒潭边,手里拿着一条烤好的鱼,细致地挑去鱼刺,喂给小黑蛇。
    玄巳趁着他闭关不出,又从覆云峰上擅自跑来这里。
    姜黎黎叹了口气,一脸的纠结,发愁道“玄巳,你说说看,你爸要是喝醉之后不小心犯了一个大错,你会原谅他吗”
    酒后乱性什么的,这么高端的乱法,连天道都被蒙混过关,这找谁说理去啊
    玄巳歪歪脑袋,吞下鱼肉,说道“爸爸都是对的。”它说完,张大嘴,继续讨食。
    姜黎黎无语,教育它道“你不能这么盲目崇拜,要有自己的主见。”
    她一心想着以后玄巳离家出走,老父亲真的很伤心,无形之中是不是给玄巳灌输了什么错误的理念,有些矫枉过正了
    “爸爸都是对的。”玄巳又说道。
    姜黎黎抬眸看舒清浅一眼,完蛋,她现在更加无颜面对女主了。
    “好呀,那你爸叫你回家读课文呢,你回去吧。”姜黎黎说道。
    玄巳顿时纠结成了一团,摇头摆尾地拒绝,姜黎黎抱起它,呢喃道“原文中好像没写这个细节,你什么时候才会化”
    头顶一声霹雳。
    姜黎黎顿时一缩脖子,捂住嘴巴。
    小黑蛇现在熟练得很,额心符光一闪,身型陡然放大,盘成了一圈,将姜黎黎整个裹在其中。
    “不怕不怕。”它说道。
    这爱意让人窒息生理层面上。
    姜黎黎感动得眼圈发热,一把搂住玄巳的蛇头,说道“你真是我的贴心小棉袄,你这么乖,我以后舍不得离开你了怎么办”
    它还是白满川的小棉袄,将来还会是舒清浅的贴心小棉袄,小棉袄暖的人虽然有点多,但它真的好暖。
    玄巳歪歪脑袋,用嘴拱了拱她的脸,“不离开。”
    “我其实也不想离开,呜呜呜呜但是”姜黎黎抚摸着它光滑的鳞片,只是这样想想就觉得万分不舍。
    不过,她不离开的话,剧情怕是要卡在这里发展不下去呀,姜黎黎默默望天,天道肯定会逼她下线的。
    玄巳收紧身体,“我保护你。”
    姜黎黎差点被它勒死,用力拍了它一下,才喘过气来,哭笑不得地教育它道“以后真的遇上危险,你可不许这么做,要量力而行,如果你有能力保护他人,那你便竭尽全力,若是没有能力,就自己一条蛇跑得远远的,先保护好自己,明白吗”
    玄巳不解地歪头。
    姜黎黎左右看看,用力地从黏人蛇身下扯出手来,掐来一根草藤,又找了一朵花,再找来一个石头,绞尽脑汁地给它解释,“你看,这颗石头就是坏人,这根草就是你”
    “我是蛇蛇,不是草。”玄巳摆尾巴。
    姜黎黎把草藤扭两扭,“你看它和你像吗”
    灵蛇点点头。
    “假如它就是你。”
    “不是”黑蛇不满,抬头看了看天,见没有雷落下,它重新缩回小小一条,挤进姜黎黎手里,说道,“我就是我。”
    “那好吧,现在这颗石头要砸烂这朵花,你想要保护这朵花,”姜黎黎把玄巳放到花上,用石头吓唬它道,“但是你若是把花护在怀里,你也会被石头砸烂”
    小黑蛇张开大嘴,跃跃欲试,姜黎黎读了太多次它的想法,现在不用猜,都能明白它是什么意思了。它这意思是,来呀,我能吞了石头。
    姜黎黎“”
    我怀疑这孩子脑子有点问题。
    白满川默默看完,折身回了覆云峰。
    风姑见他一言不发又往密室里走,连忙跟上几步,问道“公子,可是姜娘子出了什么事”
    白满川停下脚步,说道“我以为,你并不怎么喜欢她。”
    风姑愣了愣,她以前确实不怎么喜欢她,什么时候改观的,现在想来已有些说不清了。只是不管白满川在不在,她都时常送一些吃食和小东西过来,绑在玄巳脖子上,让它送来覆云峰。
    院子里还有她送来的几株耐寒的灵植,长得生机勃勃。
    她多少知道些姜娘子家里的那些事,说道“或许是终于走出父兄的桎梏,她变得不一样了。”
    是讨人喜欢的。
    白满川摇了摇头,“不是她。”
    说完径直往里走去,徒留风姑一头雾水地站在原地。
    白满川入了密室,坐在蒲团上,从袖口里放出一团模糊的雾气,片刻后那团雾气中浮现出一些幻影。
    是以前他从姜黎儿睡梦中携得的梦魇。
    那画面依然不是很清晰,满地分辨不出的尸骸,血气将整个梦境都染成了暗红色。他起初判定这梦境并不真实,因为这些都太过流于表面,他是设立魇阵的大能,自然分得起哪些梦境是真实经历过的,哪些是虚构的。
    白满川闭上眼,神识沉入这片梦境里。
    他一入梦境,便感觉到梦境之中真实的恐惧。
    梦境之人笃定她会有这样的下场,毫不怀疑他会下如此杀手。原先在“他”身边看不清五官的女子,白满川仔细打量,和舒清浅有几分重合。
    他挥退其余一切,只留下跌入杀阵的姜黎儿。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口中模糊不清地喊着什么,“白操不是我我只是误入祝你和女主百年放过我”
    梦境在她落入杀阵的时候消散了,白满川重新将梦魇聚拢,凝神细听。
    就在他即将要听到什么时,那梦魇猝不及防地碎了,他再施展法诀也拼不回来。
    看来她说的话里触碰到了这方世界天地规则的底线。
    白满川一开始便怀疑姜黎儿被人夺舍,可那日趁她睡着,探视她的神魂,身体和魂魄天然相合,并无夺舍的迹象。
    但她的种种行为,确与原先大有不同。
    如此说来,天道异常,确实是因为她是此方世界的外来者。
    白满川沉入自己识海,流霜九洲阵在半空缓缓旋转,暴风雪已经停了,他挥袖震开识海里的积雪,露出底下几株小小的嫩芽。
    这几株草和它的主人一样,看似柔弱,却能经得起风雪。
    若是在清醒状态下,就算是神交,白满川也绝不可能让别人在自己身上留下任何印记。
    他用手轻轻捻了捻嫩绿的叶芽,神识的直接相触,能从叶片中感受到一股温和的气息。
    白满川当日清醒之后,便发现了它们的存在,小小的嫩芽,被埋在厚厚雪层之下,无声无息地伸展叶片,他听之任之,实际上并不排斥它们在自己的识海里扎根。
    一片白茫之中,只有这一抹绿,显得微不足道,却又如此显眼。
    姜黎黎给玄巳上完一堂早教课,正好舒清浅从入定中醒来。
    “你感觉怎么样”姜黎黎说道,“前几日是我没考虑周到,这果酒是赫连峰主亲手酿制,蕴含灵气极为充足,元神以下修为的,很容易醉灵气,不过你放心我仔细问过了,这酒没有别的害处,还挺养生的。”
    她跟谢顾打电话,仔仔细细问过。
    舒清浅就是醉灵气了,而白满川是真的醉酒
    谢顾在那头笑出了鸡叫,追问她白峰主当真醉了怎么个醉法现在还醉吗他立即赶过来能不能看到现场最后还说他要把这个好消息转告赫连九羽。
    姜黎黎面无表情地挂断了通讯,果然是距离产生美,好好的沉稳可靠、从容优雅大师兄,怎么就变成沙雕了呢
    还怎么个醉法
    一想到这里,姜黎黎就越发不敢看女主的脸。
    舒清浅福身行礼,说道“多谢师娘,托师娘的福,我受损的金丹恢复了少许。”
    “太好了。”姜黎黎从花囊里掏出所有果酒,“这些都给你,你每日少喝一点,慢慢养,应是能将你金丹修复的。”
    舒清浅受宠若惊,“不行,这个很贵重的。”她从封汤洲出来,一路也见识颇广,又特地留心与越衡宗相关的消息,知道赫连峰主在丹道一途上的成就,他亲手酿制的灵酒,自然非同寻常。
    “我还没给你见面礼呢,就当是我借花献佛吧。”姜黎黎硬塞给她,舒清浅便只好收下。
    舒清浅坐到姜黎黎旁边,看她为玄巳烤鱼,不好意思道“师娘,我之前醉了是不是说了很多不当的胡话”
    她好像还哭诉师尊拿了她家的剑
    “定光剑能交给师尊,我是很高兴的,绝对绝对没有不愿意。”比起被倚天门拿到定光,她当然更希望定光剑在白满川手里。
    孰好孰坏,她分得清楚,白满川虽然冷漠了些,可他自始至终都从未因为争夺定光剑而伤害过她,最后还收下无处可去的她为徒。
    “我知道的。”姜黎黎被她逗笑了,挑了一块鱼肉喂给她,“尝尝”
    舒清浅眨眨眼睛,下意识张开嘴,被喂了一块鲜香软嫩的鱼肉,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和玄巳一样了。
    灵蛇跳到她膝盖上,用力张大嘴,下一个轮到它
    姜黎黎便又喂了它一块。
    “好吃吗”
    舒清浅点头,她辟谷之后,就再也没有吃过东西,来到这里,才接二连三被塞吃食,像被当做了小孩子。
    食物的香气带着一丝久违的烟火气,和深埋在记忆里的那一缕如此相似。
    “师娘和我见到的修仙之人不一样。”修仙之人一心向道,哪里会花费许多功夫去做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姜黎黎笑道“下次带你去看看我们璇玑峰的丹道场。”
    两人正说着,忽然一阵风袭来,姜黎黎只觉得腰上一紧,被人搂着飞掠而去,一股熟悉的冷梅气息包裹住她,姜黎黎悬着的心顿时松懈下来,转念一想,又有些紧张。
    她都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怎么面对白满川呢。
    舒清浅猛地站起来,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淡漠地命令道“回覆云峰,带上玄巳。”
    小黑蛇不情不愿地满地打滚。
    姜黎黎晕头转向地被甩到床上,惊疑道“怎、怎么了吗”
    大佬,你的酒还没醒吗
    白满川撑在她上方,眼神沉沉地盯着她。
    姜黎黎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目光躲闪,结结巴巴道“那什么有话好好说,夫君,这样,好、好像有失体统”
    “你的真名。”
    “啊”姜黎黎犹如晴天霹雳,心跳都快停滞了,怎么回事,她暴露了吗
    “姜、姜黎儿呀,你怎么了”
    白满川抿唇,抬手掐住她下颚,逼她转过脸来直视自己,重复道“真名。”
    姜黎黎“”你听听,外面好像有雷声。
    她不说话,白满川也不催她,就钳制着她不动,一直盯着她看。
    姜黎黎在他的目光中,觉得自己好像无所遁形,她所有的秘密似乎都已经被他知晓了,她根本拒绝不了,“姜黎黎。”
    “黎黎。”只差一个字,原来她早就告知云兮自己的真名了。
    “我以后会杀了你”随时问句,但他心里已多少确定了。
    雷声炸响,威压罩顶,但因为白满川撑在她上方,姜黎黎觉得这一次天道的威胁好像没那么渗人,她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白满川表情不变,继续问道。
    姜黎黎快哭了,这说起来话有点长,她组织了下语言,想要尽量言简意赅,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
    她只好摇了摇头,天道不允许她剧透太多。
    白满川想进入她的识海,姜黎黎难受地皱起眉头,脸色煞白,她痛苦地抓住白满川的袖摆,感觉到一股力量硬生生地想将她抽离。
    这完全不同于当初被强摄魂魄,是想彻底的,将她从这方世界踢出去,就连她的内府识海都受到压迫。
    姜黎黎无力挣扎,如果被踢出去,她或许还可以从书里穿回去
    如果早知道剧透就能被遣返,她一穿越就会跑到白满川面前,把小说给他背一遍了。
    可是,到了现在,这个世界里有了她挂念的人了,她有些舍不得,舍不得小黑蛇,舍不得师父,舍不得丛芷,舍不得好多人
    还有她内府里的灵植,都是乖宝宝。
    如果能在这个世界好好活着,她更想留在这里。
    姜黎黎脑海里全都是穿书之后的经历,一遍一遍走马灯似的回放,这力量生拉硬拽半天,除了带给她撕裂般的痛楚,成效甚微,简直让人着急。
    姜黎黎快疯了,天道,剧情你到底行不行啊没吃饭吗能不能给个痛快
    她意识昏沉之间,还是能看到白满川的脸,他抱着自己,表情很难看,是有史以来,她见过的最吓人的表情。
    大概是喊了她的名字,姜黎黎迷糊地读他的唇语。
    哎,读不懂。
    最后时刻,她想跟白满川好好告别,细数起来,他一直都对自己挺好。到了现在,她就算承认也无碍了,她有一点点动心,只有一点点,这是私底下反复提醒告诫自己之后,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情难自禁。
    身体不太受她控制了,姜黎黎用力抬起手,指尖从他脸上划过,对他笑了笑。
    白满川被她这个笑刺痛了。
    他的手按在塌上,符文的光芒迅速爬满整张床榻,阵法成型,白满川划破手掌,鲜血滴入阵心。
    这是一座禁魂阵,并不是什么良善的阵法,要将她的魂魄硬生生拘禁在这座阵法里。
    姜黎黎伤感告别了半天,痛得死去活来,拉拽她的力量反倒越来越弱了。
    内府里的灵植好端端的,遭到如此无妄之灾,蒲公英气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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