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衍用力揉了揉自己皱成川字的眉头,闭眼听着殿前那几个江风掣的小徒弟喋喋不休,肖一中间也申辩过几句,但还是和以前一样言语不多,态度冷的好像是在说旁人家的一张桌椅。
    倒是魏寻一直默立不语让江风掣展不开拳脚。
    他还能清楚地忆起魏寻刚带肖一上山的那天,他自己不过问了肖一一句话,魏寻就急不可耐跳出来护短的样子。
    其实当初在发现肖一并非什么天选之人以后,他就大可以找一百个理由将人赶走;即便是不赶下山去,也可以把人从自己座下扫地出门,大可不必再对着那张让他脊背生寒的脸。
    但他到底还是忍了。
    他这辈子难得忍一次脾气,现在忍了这几年,就是因为早就觉出魏寻对这孩子可能非比寻常。
    虽是想不出这个孩子除了皮相还有什么特别,但越是这样他越是不想失了这一枚已经攥在手中的棋子。
    魏寻倒也不是不想护着肖一,他只是觉现下他说的越多,只会让江风掣越把对自己的妒恨都转嫁给肖一。
    因而他只能缄口不言,甚至连心疼的眼神都要勉力的收敛下去。
    最终几个晚辈争论的焦点还是停在了焦矜为什么要扒肖一的衣服。
    魏寻不想他们提起,却也知道今天他没能阻止肖一过来,这事便越不过去。
    那几个孩子没有听过戾气化形,在他们眼里肖一突然暴涨的实力不过是什么不知名的妖邪之力。
    但既然小师叔在这儿,管他是什么妖魔鬼怪,也都不足为虑。
    那几个小弟子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把所有谎都圆了过去了,但偏偏他们是实实在在的扒得肖一连一身亵衣都快穿不住了,包括魏寻在内几十双眼睛都瞧见了,这一点没办法糊弄过去。
    他们心内也是狐疑,江风掣、焦矜甥舅俩和他们编瞎话的时候把所有东西都考虑了进去了,怎么偏偏就不曾把这最重要的关节打通一时间不由的结结巴巴,含糊其辞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和魏寻一样默立不语的焦矜突然上前行礼,虚弱的接过了话头。
    “的确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我命人脱肖师弟的衣服并不是为着什么盗窃,他根本没有偷走我母亲给我的剑穗,那东西还好好的搁在我房里。是我叫师弟们扯的谎,请太师父莫要再为难我几个师弟。矜儿不睦同门,愿领责罚。”
    那几个小徒弟万万没有想到焦矜会突然自己拆穿自己的谎话,一时间吓得不轻,扑扑通通跪倒一片。一边伏在地上颤抖不已,一边还觉得大师兄真好,这时候还护着我们几个师弟。
    余下众人除了江风掣,皆不知焦矜葫芦里卖的的什么药,一时间都开始左顾右盼,喁喁私语。
    就算是魏寻也挺了挺腰背才勉强维持住了神色。
    只有肖一是真真的一脸写满不为所动,只是微微侧过头来瞥了焦矜一眼。
    许清衍大惑不解,“那矜儿你为何要如此辱你师弟”
    “矜儿不能说请太师父责罚便是”焦矜说着也跟那几个小弟子一起跪倒在了殿前。
    “他不说便由我来说吧。”一直没什么机会开口的江风掣突然站了出来,手里摩挲着他的剑柄,看向焦矜,“矜儿啊,可是听为师念叨的多了,你想要替师父分忧”
    “师父”焦矜状似惊恐地抬头看向江风掣。
    “既然矜儿已经把事情做下了,我今天便由我把话说清楚吧。师父,从肖一上山至今,您就真的没有怀疑过他的身份吗”江风掣说着用剑柄挑起了肖一的下巴,“师父您好好看看这张脸,真的就没一点儿问题吗”
    说罢,江风掣移开了剑柄走到许清衍近前,“这几年想要拜进山门的人太多,七师弟年轻,六师弟体弱,我便多收了几个,不成器的也大有人在。可肖一这徒儿我教了三年了,从未见过一个人精进可以如此缓慢,师父可想过是为何”
    江风掣的笑容明显不善。
    “我派从不收女弟子,怕男女之事扰了山中清净不过是个堂皇体面的说辞,山中不是还有那么多婢女吗其实是我派祖师所创之内功心法只适宜男子修炼,女子修炼精进困难,若是强行破脉还会生出胡须喉结,挂了男相,师父我说的对也不对”
    他复又把眼神刺向了肖一。
    “而这肖一修行三年,大灵不灵的刚好打通了一条灵脉。那夜闹事的镇子我也去查过,他肖一当年可是顶顶大名啊多少纨绔在他那家醉欢坊一掷千金,只求与美人一面之缘。要知道那醉欢坊可不是豢养小倌的南风馆里面的护院小厮都一口咬定”
    江风掣伸手指向肖一,“他,是个哑女。”
    许清衍直起身来靠住椅背,好像在寻找什么支撑。
    江风掣这话说得太过蹊跷,他字字句句想证明肖一是女儿身;可若真是个女孩,十五已然及笄成人,当众扒人衣物不是太畜生了吗
    “你若怀疑肖一身份就更不该纵着矜儿当众羞辱于他”许清衍薄怒,“若他确为女子,在场的可是几十名男子你,你这不是要了他的性命吗”
    殿前众人皆开始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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