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燕隐没有照顾别人的经验, 但是拥有大量被别人照顾的经验,此时照猫画虎,也能将病患安排得明明白白。先扯开被子一抖, 替厉随严严实实盖好, 再假模假样往他脸上抚两下, 将头发弄整齐“好了,睡吧。”
    被窝很软, 像一团被日光晒过温暖松散的云,包裹住身体,恰好阻隔了这个雨夜所带来的寒凉。厉随配合地躺在枕上, 道“我没事。”
    “骨头都伤了, 还叫没事吗”祝燕隐坐在床边,“当然了, 若你是在说潘仕候,那确实不关我们的事。”而自己先前居然觉得那小老头不算坏, 还劝厉随要对长辈多些耐心和关怀,结果今晚就演了这么一出, 算了,不能想,一想又开始气。
    便道“你快睡”
    厉随问“你们读书人都是这么凶神恶煞哄人睡觉的”
    祝燕隐放缓语调, 不, 也不是, 那不然我给你吟一首诗, 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这种, 还是你想听更温情脉脉一些的, 这就来。
    厉随笑“都行。”
    祝二公子的话多, 还很擅长滔滔不绝,他坐在踏凳上,往床边一趴,就能从二月黄鹂说到春城紫禁,声音很小,到最后更是索性变成了低低的呢喃自己也说困了。
    厉随闭着眼睛,一整天的疲倦都在同一刻涌出,压得眼皮沉沉,枕边的香气熟悉而又好闻,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祝燕隐打了个呵欠,心想,哄大魔头睡觉还是个体力活。
    他离开卧房,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又命万仞宫弟子牢牢守着小院,无论是隔壁的潘仕候也好,武林盟主也好,或者其余要来拜访的武林门派,除非火已经烧到了屁股上,否则一律打发回去。
    万仞宫弟子齐声领命“是”
    倒也没觉得听祝二公子的吩咐有什么不妥,顺理成章极了。
    此时天已经蒙蒙发亮。
    祝燕隐没睡多久,中午就醒了。祝小穗一边替他更衣,一边道“江神医忙碌一整夜,直到现在还在潘锦华房中待着。院里院外都是武林盟的人,不过倒是没谁吵闹,都在那站着等,赵少主也在。”
    “厉宫主呢”
    “万仞宫的人没出小院,厉宫主像是还没起床。”
    祝燕隐一听,立刻就来了兴趣,毕竟魔头常有,赖床的大魔头不常有,走过路过,不能错过。
    “我去看看。”
    祝小穗再度人间迷惑,没起床为什么要去看
    然而祝二公子已经像风一样刮走了,连一片影子都没有留下。
    厉随正靠在床上调息。
    祝燕隐将门推开一个小缝隙,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看。
    厉随还穿着黑色寝衣,系带松散,露出大半胸膛,神情慵懒,就把他自己搞得很浪荡迷人,不像杀人如麻的魔头了,像魔头身边的妖姬。
    祝燕隐很有礼数“我能进来吗”
    厉随提醒“你已经进来了。”
    祝燕隐“没有,我只进来了一半。”而剩下的一半,就是端庄矜持有礼数的江南公子和迫不及待搞流氓的区别,所以还是要区分清楚的。
    厉随笑着问“怎么不多休息一阵”
    祝燕隐光明正大踏进屋,顺手关上门“想着你的伤,也睡不着,怎么样了”
    “没事。”厉随靠回床头,衣裳往下滑得更多。
    祝燕隐面不改色地替他拉好衣襟“没事就好。”没事就把衣服穿好。
    厉随看着自己腕上的绷带“其余人知道我被咬伤的事吗”
    “不知道,我没让往外说。”祝燕隐道,“你我自然是相信江神医的,他既然说了咬伤无妨,就一定不会有事。但其余人却未必,再加上人多口杂,保不准会传成什么样,不如保密。”
    厉随点头“好。”
    祝燕隐摸了摸床单,又问“昨晚睡得好吗你若觉得床还不够软,待路过下一处大城时,我再让章叔去买一些被褥棉絮。”
    厉随其实是不怎么喜欢睡软床的,但此时靠在这雪白柔软的棉花窝中,竟然也靠出了几分舒适安逸,可见江南调调确实催人懒散,与那些诗一样,都能让人不想再过问世事,只愿沉溺温柔乡。
    祝燕隐没有提潘仕候,厉随也没提,但架不住隔壁幺蛾子实在多,两人一顿午饭还没吃饭,天蛛堂的弟子就又跑来,说自家少爷不行了。
    祝燕隐打开门“不行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江神医说醒不过来了。”天蛛堂弟子道,“就算醒来,也只能痴痴傻傻。”
    祝燕隐回头看了一眼,见厉随仍坐在桌边,没有要过去看的意思,便对那弟子道“知道了,厉宫主有伤在身,还在调息,你先回去吧。”
    潘仕候的悲声几乎能穿透墙。
    祝燕隐将门“咣”一声关严,坐回厉随身边“昨晚我看江神医的表情,就猜到或许会是这么个结果,不过好歹命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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