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一会儿,前院儿来了一个小厮,是过来传话的。
    “爷说了,叫娘子好生养着,莫要劳神,他速去速回。”
    薛令仪隔着屏风微微颔首,摆摆手示意如今抓了把银瓜子过去,笑道“知道了,有劳你过来劳神一回了。”
    那小厮捧着银瓜子,笑眯眯回道“多谢娘子赏赐,原是奴才分内的事,能往娘子这里传个话儿递个音儿的,是奴才的福分呢”说着弯着腰,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曹凌走了,薛令仪这里倒是松快了,心说等着王太医过来搭了脉,她倒想睡一觉好好养养神。
    只是不及掌灯时分,如碧却领着一个妇人装扮的年轻女子急匆匆进了关雎楼。一照面儿,薛令仪便愣住了。
    却见那女子含泪跪倒在地,磕了个头哭道“娘子,春桑回来了。”
    观星阁里,张文芝和女儿说了一会子的话,便笑着打发她去了。回头坐在书房里,拿着账册子慢慢盘算着帐。如今秦氏死了,王府的中馈又回到了她的手里。
    张文芝圆润的指肚轻轻摩挲着那平滑细腻的纸面,心说若是王爷不再娶妻,这本册子就能一直在她的手上了。若能一直下去确也不错,她女儿已经到了说亲的时候,到时候给她置办嫁妆,便是厚上一倍,也能做的无缝,无人知晓。
    正闷闷地想着心事,外头来了一个小丫头,低声回禀道“夫人,关雎楼的薛娘子领着一队人马,坐着马车,出门去了。”
    张文芝骤然一惊,从椅子上坐起,惊讶道“知道去哪儿了吗”
    丫头回道“薛娘子手里拿着王爷出入随意的腰牌,没人敢问。”
    这便是不知道了。
    张文芝皱起眉,这个薛娘子也不知搞得什么鬼,眼见着外头都黑了,不好好儿待在她的关雎楼出门作甚她又大着个肚子,万一出了事,依着王爷待她那个可心劲儿,焉能不牵连怪罪于她
    “去,叫人快马加鞭,传消息给王爷”张文芝迅速写了一封信,拿蜡印封住,又吩咐道“再派人追出去,若是追上了薛娘子的马车,务必拦下她”
    薛令仪这边儿捂着肚子,却是一叠声叫马车行得快一些。
    如灵唬得三魂七魄全都离了体,紧紧揪住了薛令仪的袖子,急声道“娘子便是心急,也要顾及自家的身子,这路总是越走越近,叫马车慢一些,娘子和肚里的孩子都能舒坦些。”
    可薛令仪又哪里的顾得上,并不理会如灵的话。
    如灵无可奈何,便把眼睛看向了春桑。
    春桑微微颔首,低声劝道“娘子心急如焚奴婢清楚,只是哥儿遭了罪,以后还指望着娘子,过上好日子。娘子得自己保重,若是伤及自身,又如何能护住哥儿不再受了旁的委屈”
    薛令仪一听这话心如刀割,眼泪哗哗就流了下来,看着春桑道“你说他吃了苦头”
    春桑想起那个孩子的模样,心说若不是吃了苦头,又如何会是那么一副模样,点点头回道“该是吃了苦楚的,还有一旁跟着照看她的那位姐姐,瞧着形容凄楚,想来也是糟了罪的。”
    跟在他身边伺候的
    薛令仪惊喜道“可是芍药”
    春桑摇摇头“那位姐姐是个喑人,口不能言,又不识字,无人知晓她的名字。”
    喑人难道芍药成了哑巴了
    薛令仪心中蓦然腾起不好的预感来,重重拍着车壁,喊道“把马车赶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如灵几乎要急死过去,这还怎的,越劝越糟了不成扯了薛令仪的袖子又想说话,却是马车一震,外头传来马匹高昂的嘶鸣声,而后,马车便骤然停了下来。
    车内一阵剧烈晃动,如灵紧紧抱住了薛令仪,脸上紧张地直坠汗珠子。
    “怎么回事”薛令仪怒声道,挣脱开如灵扯开帘子一瞧,却是几个王府下人打扮的男人走了过来,对着薛令仪作揖。
    当中领头的那人说道“给娘子请安,奴才是奉了张夫人的命令而来,拦下娘子并带了娘子回府。”
    张文芝管得可真宽
    薛令仪冷笑道“滚开”又同车夫道“继续赶车”说着重重落下了帐子。
    奉张文芝之命赶来的几个男人面面相觑,虽是知晓张夫人到底位分高,又手握中馈,但是这位薛娘子却是拿着王爷令牌随意出入的人,又是王爷的心爱之人,一时也不敢多加拦阻,只好避开过去,叫马车通过。
    一人望着扬长而去的车队,问道“如今可如何是好”
    领头的那人回道“你和小六子随我一道跟着车队,看看他们去了何处其余人马都回府,禀告给张夫人知道。”
    马车急速行驶,终是在亥时一刻到了周家庄。
    刘嫂子已经带着几个年轻媳妇儿守在了门口,遥遥听见了马蹄声,便知道是主子来了,招招手道“叫男人们回避,莫要冲撞了主子。”
    薛令仪很快下了马车,一路颠簸叫她极是难受,可如今一切都能忍耐,她一把抓住了刘嫂子,激动地话都说不清楚,只问道“人在哪里”
    刘嫂子忙招招手,便有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抬着肩舆走了过来,刘嫂子道“娘子如今大着肚子,还是坐在上头稳妥些,奴婢也好快些带了娘子去。”
    薛令仪点点头,没多言语便坐了上去。
    周家庄是当初曹凌给的庄子里头田地最多的,院子也建得极大,只是几个婆子力大无比,脚力又好,很快便到了一处偏僻的院子前。
    刘嫂子扶着薛令仪走了下来,低声说道“奴婢自作主张,把那二位安置在了僻静的地方,也省得人多嘴杂,说三道四了去,只是里面的东西吃食都是好的。”
    薛令仪点点头,一手扶着刘嫂子,一手提着裙角,急不可耐进了院门。
    远远的,便瞧见窗格上映着两个人影,一大一小,正坐在窗前。薛令仪的眼眶一下就湿润了,大滴大滴的眼泪往外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叫她再也看不清楚那窗子里的人影。
    “快,扶我进去”薛令仪哽咽着,就上了石阶。
    内屋的门被“哐当”打开,里面的两个人该是听到了外头的动静,如今正抱在一处,躲在床前的角落里。
    薛令仪先是往窗格那里看去,没见着人,心里先是一惊,而后眼睛一转,便瞧见了那二人。
    当初分开的时候,还是个三岁大的幼童,小小的身子,奶声奶气的强调。如今看在眼里,却已成了半大的小子,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面满是害怕惊恐,正瞪着自己,再没有了往日的孺慕依恋。
    薛令仪心口处仿佛被人拿着刀狠狠戳了进去,她痛不欲生地哽咽着,强忍着悲痛欲绝的痛苦,从嗓子里挤出了两个字。
    她哭道“清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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