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再烈也不过是一时,公主饮下之后假如不喜欢,再吃一些点心就盖下去了,而蒹葭的苦涩却喜缠绕舌根久久不绝,难以缓解。”
    平阳公主莞尔,“你是认定了本公主喝不惯这酒是吗”
    卫青笑着摇摇头,眼见酒肆姑娘的身影退出了雅间房门,才压低了些声音跟公主讲实话,“坦白说,臣最初喜欢来这间酒肆的原因只是因为这家店的酒价格实惠。”
    没有歌姬舞女作陪,也没有艺人杂技表演,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市井酒家,因为酒水便宜物美价廉,再加上老掌柜会取名字,同袍喝起来也够辣够烈,就吸引了不少穷大兵的喜欢。最早卫青还只是在建章负责喂马的那一年,阴差阳错之下和几个建章骑郎打架打出了交情,兄弟嘛,就要有事没事一起喝喝酒吹吹牛,高级酒坊去不起,只能到这种普通酒肆中来。后来和老掌柜混熟了,老掌柜偷偷跟他承诺以后卖他的酒绝不掺水,他便也成了熟客。至于他身边的朋友,不是和他一样有酒就能喝的骑郎大兵,就是东方朔这种,只要是他请客,丝毫不介意在什么地方吃饭。
    平阳公主被卫青的坦白逗得掩口直笑,卫青眼角余光瞥到酒肆姑娘端着托盘复来的身影,嘴上话题一转,便又开始介绍羽杯中两种酒大多数的年轻人和慷慨兵士,喜欢热辣的同袍,而一些心有愁思想要借酒浇愁的失意人,则多喜欢饮蒹葭买醉。
    平阳公主见到店家姑娘新端上来的托盘中果然有她素日喜欢的几种软糕甜点,欢喜地拈了一小块放进口中,这里的糕点虽然不及她自己府上做出来的美味,不过吃到嘴里也是甜甜的。平阳公主眼睛眨了眨,别有深意地探寻道“那,卫青是喜欢同袍,还是喜欢蒹葭呢”
    卫青心头警铃大作。
    没等卫青回答,平阳公主转过头,叫住想要起身离去的店家姑娘,“你知道吗,姑娘”
    姑娘不敢抬头,更不敢不回答,犹豫了一下,如实说道“卫大人与朋友共饮时喜同袍,独饮时喜蒹葭。”
    “那卫青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独饮蒹葭的呢”平阳公主继续追问,卫青默默用右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大约是三三年前。”
    呵,竟然比她猜的时间还晚点,难得她那混账皇弟还有不急着下手的耐心不过他们倒是藏得挺深,连她都没有听到过什么确凿的风声,好在女人的直觉,很多时候不需要证据。
    平阳公主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酒家姑娘,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姓秦,名蒹葭。”和卫大人喜欢的酒同一个名字,女孩红了脸。
    “今年多大”
    “十七岁。”
    “还没有出嫁”
    “是”
    “那每年需要交的税金可不少,你爹娘不急吗”汉律,女子年十五以上至三十岁不嫁者,要罚五倍的税款。
    平阳公主一句比一句逼得紧,问的还都是私人问题,姑娘虽然不得不回答,却还是有些恼,口气硬了起来,“回公主,爹娘疼我,民女想什么时候嫁便可以什么时候嫁,民女家每年上交的税金也从来没有少过一钱。”
    两个女人之间的气氛好像有点剑拔弩张,卫青在一旁有些发懵,想要调节两句,一时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就听到窗外大街上有人非常悲愤地高声叫嚷“呸狗屎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主父偃在店里喝酒开酒肆的不开门迎客,身居高位的不为朝廷举贤,你们和卫青一样都是狗屎呜呜,你们有本事别赌我嘴”
    呦,这指责可不轻。平阳公主挑了一下眉,看向无辜被骂的卫青,“主父偃你认识这人吗”
    卫青表情倒是依旧坦然,被骂两句他不在乎,不过主父偃的名字他最近还真是听说过,看来今日的确是冲他来的。卫青在窗口探身看了看,楼下酒肆门口,一位中年男人正被两个酒肆伙计按着往嘴里塞擦桌布,伙计边塞擦桌布边小声地咒骂“死老头你还敢骂人惊了公主的驾你担待的起吗况且我们掌柜不收你的酒钱还倒贴赔钱给你让你走,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给脸不要脸”
    卫青略一思忖,转身向公主告罪,决定还是自己亲自下去处理一下为好。平阳公主也不阻拦,挥挥手放他去办正事。
    酒家姑娘的眼睛跟着卫青走,待卫青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姑娘的情绪便跟着失落下来。平阳公主端起盛着苦酒蒹葭的羽杯放到唇边慢慢啜饮,卫青说的没错,这酒,是真的苦。
    “你可能已经猜到了,他呀,心里有个人,不过那个人近在他的眼前,摸得到,碰得到,可以拥抱,但却无法拥有,永远无法拥有”
    酒家姑娘愣怔怔地望着平阳公主,平阳公主很小的笑了一下,“你别看我,不是我”
    那人所站的位置,比我还高,他站在万世瞩目的皇权中心。
    “所以没用,他再喜欢那人都没用,他们无法在一起,现在不行,将来不行,死后都不行所以作为一个一个朋友,我希望他身边可以有个温柔的女人照顾他,如果你愿意等,等到一个合适的时间,本公主替你做媒。”
    “本公主啊,其实还真的,有点羡慕你”平阳公主饮尽羽杯中的最后一滴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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