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的对着每一个人说“谢谢你”并附赠阳光的笑脸时,霍准觉得差不多了。

    “哥哥,以前嗯,小的时候,我其实觉得你有点吓人。”

    微笑“是吗。”

    “哈哈,现在想想那个时候好幼稚啊。”

    微笑“是的。”

    “我们将来,一定会成为很优秀的大人吧我喜欢唱歌,所以我要当歌手哥哥你的性格这么温柔,就去当个帅气的医生吧”

    微笑“听上去不错。”

    “啊,但是能不能活到那时候还是未知数”霍亚仰头,出神的看着头顶的树叶,“哥哥,昨天4号床的小孩又得病死了吧。”

    微笑不对,这时候的表情应该是伤感“嗯。”

    “这里吃的很少,水源也不怎么干净,外面还这么乱,衣服有可能是医院丢掉的包装纸”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霍准冷静的说,“在禁外国会,能免费被别人赡养已经十分幸运了。”

    “我们为什么要待在这里呢”霍亚喃喃,“如果能有一个家,如果能有爸爸妈妈”

    父母那种从出生起就不存在的东西有什么好渴望的霍准不能理解。在他看来,靠自己一个人也能让霍亚活得很好。等到他十三不,十二岁,就可以想办法离开孤儿院了。

    但是他没表现出来,霍准已经知道这时露出冷漠的眼神会让别人惧怕或厌恶“啊,我们一定能活到那时候的。”

    “那时候具体是多久”

    “不清楚。你定一个日期吧。”

    “嗯,唔,我们现在是八岁那就二十年以后吧哇,二十年,感觉就像一个世纪那么长哎”

    “嗯,活到二十八岁吗”

    “不止哦。”霍亚吹了声口哨,“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活到二十八岁。”

    “一言为定”

    “嘿嘿,一言为定”

    我知道自己是不同的。但这种不同没必要。我只要待在霍亚身边,做个和她一样的正常人就可以了。

    就算,这份“正常”,让他难以忍受。

    “为什么你总是要弄清楚我的每一个朋友常风只是我在街上遇到的小孩啊,哥哥,你去恐吓他干什么”

    “看他不爽而已。”

    “好,那尚静呢还有东东我们都玩得很好啊哥哥你却背着我欺负她们”

    “我没有。”

    “尚静都告诉我了你撕烂了她手写的琴谱还说什么滚开,别碰我的钢琴之类的话琴房是大家的,哥哥明明尚静是很喜欢音乐的你还威胁说要砸烂她的手”说到这里,霍亚顿了顿,“好了,我觉得后面的话不像你说出来的,尚静肯定是有点添油加醋,但总归还是你不对吧”

    “这是有原因的不,算了。”

    “哥哥,你不能总这样。”霍亚皱眉,“大家都是好朋友,你要学会包容。”

    “他们不是我的朋友。”

    霍准轻声说“我讨厌你和这些人接触。”

    “这才是你的问题啊,哥哥”霍亚有点抓狂,她很少会忤逆自己的兄长,但后者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奇怪了,“你不觉得你控制欲有点过剩吗我是个人我不是物品哥哥,你应该有你自己的好朋友,而不是干涉我的朋友就算我们是亲人,但是也要给彼此留下私人空间吧”

    “但是,亚亚,我这是为你好。”

    霍亚吼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但这种方式让人窒息啊”

    没有正常人能接受的,这样可怖的控制欲。当年的他们只是孤儿院里的小孩,所以控制欲只体现在“糖果”“玩具”“好朋友”方面。如果再长大一点呢“交友”“工作”“同事”“衣着打扮”“约会对象”“生活作息”

    霍亚是个普通的姑娘。她开朗,大方,贪玩,渴望温暖的家庭与新鲜事物。

    而霍准,他是个藏在面具下的怪物。他不渴望任何事,只想拼命抓住那根深渊里的蛛丝而已。

    霍亚,是维系他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所以霍准无法忍受哪怕一分钟的脱离即,失去控制。

    “放手”,对霍准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坠落。

    但必须放手的那一天还是来临了。

    燥热的夏日,灰色的孤儿院大门,灰色的整个世界。出现了一对自愿领养霍亚的父母但他们只要霍亚。

    霍准送她离开,那对父母似乎很富有,他没理由拦着霍亚奔向美好的新生活,也无法拦着霍准真的没有办法吗

    其实他知道霍亚瞒着自己递交了申请表。

    其实他也知道,只要作为亲生兄长的自己在那张表的“精神健康”处轻轻打一个红叉,就没有人愿意领养霍亚了。就算那对父母不介意,明面上的相关手续也绝无法办妥。

    那天晚上,霍准在寂静的档案室里,无数次伸手拿笔,又无数次收回手,凶狠的将指节处咬出血。

    他不能这样。

    他要做个正常人。

    他不能干涉别人的幸福。

    他是兄长,兄长不能任性。

    他应该学会霍亚所说的,正常的“爱”,正常的“爱”意味着放手。

    他早就下定决心了,是的,这张温和的面具他要戴一辈子。

    他不想他不想将唯一关心自己的人也拽入深渊。霍亚值得更好的生活。

    霍准体会不到幸福。但此时他痛苦死了。他要松开那根蛛丝了。作为怪物,毫无疑问的,他会坠入深渊这是别无选择的事。

    痛苦,也成了霍准拥有的第一份感觉。

    他学会了“放手”,决定“正常”的去爱自己最重要的人。

    送别的那天,霍准微笑着挥挥左手告别,布满齿痕与血迹的右手藏在背后。

    可是所谓的“放手”,给他带来了什么呢

    首都,霍准28岁生日后第五天,下午六点三十分,囚禁时长21个小时

    成年的魔王静静合上破旧的日记本,放回暗格,慢条斯理的将标志暗格位置的尤利西斯展开,悬在厨房的炉火上,一点点燃烧殆尽。

    接着他处理完痕迹,回到卧室,重新戴上手铐,调整姿势,躺好,闭眼,全神贯注的聆听门口处锁眼转动的声音。沈畔在开锁。

    嗯,她提着什么东西,现在在脱鞋子。

    正走向卧室。

    啊,在门口停了一会儿。

    她开门。

    “我回来了,霍准。我希望你这段时间没有尝试逃跑。”

    “放心,盼盼,我一直被麻痹着呢。”

    这一次,怪物早就放弃维持正常,他已经化身深渊。就算是削断天使的翅膀毁灭太阳吞噬天空让最重要的那个人窒息而死也绝不会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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