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响不好意思的擦擦脸。
“对不起我有点控制不住,明明”明明这是第二次得知噩耗,但是上一回,并没有一个能让他安安心心大哭一场的存在。
“我明白的。”江城徽用纸巾帮他擦脸上的残泪,“我早就说过,我很乐意当你的抱枕。”
宁响抬起头,认真的看着这个人。
天已经彻底黑了,街边的路灯都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落进这片安静的小空间,把风雨也彻底阻隔在外头。
江城徽也看着他,这个人永远都是温和,克制,而且无比刚强的。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有这个人在身边,宁响都不由松一口气。
明明认识的时间连一年都不到,这个人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的心理支柱。
然而,他们能够呆在一起的时间,却可能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长。
这才是最叫宁响绝望的地方。
虽然才刚刚坦诚心迹,但是他已经梦想着和这个人相处到老,自己可以看着这个人的头发一点点变白,脸上也慢慢的添加上皱纹。
宁响相信,就算老了,江城徽依然会是一个帅气的老头。
如果看不到那天,可真是遗憾啊。
宁响伸出手,轻轻的摸着江城徽的脸颊,脸也不由自主的凑过去。
就在这时候,车窗忽然被人敲响,一个穿着雨衣的执勤人员站在外头,问是不是车子出问题了。
宁响尴尬的收回手,对着外头的人抱歉的笑“不好意思,我们只是停车说会话,辛苦了。”
车外的人大幅度的挥着手,示意两个人赶快回去“等下台风还会升级,你们不要耽误了。”
两个人再次道歉,连忙开车离开。
一边走,宁响还忍不住回头看,那个执勤的人在风雨里压着飞扬的雨衣,也飞快回到了自己的车里。
宁响叹息的倒回座椅上,又看着原来越大的雨点“这场台风还要持续好几天呢。”
车子终于停在了公寓楼下的车库里。
宁响坐在座位上,依然不想动。
刚才痛哭过一场,他心里仿佛被泥土塞住一样的悲伤稍微缓解了一些,但是身体依然软绵绵的,手脚都提不起力气。
“明天等风雨小了以后,会有进一步的搜救行动,”江城徽说,“说不定”
宁响没有看他,而是盯着车窗外闪闪烁烁的指示灯“不会,我知道的,老头回不来了。”
他的神情清冷,声音里的沙哑更重,又倦倦的打不起精神。
江城徽叹口气,先下了车,然后打开副驾驶座,拉着宁响的手放在脸边上“不管怎么样,今天先休息,我陪着你。”
宁响转过脸,明明是对着江城徽,眼神的焦距却又是游离的,半天才轻轻的答应了一句。
然后,他才迟钝的跟着江城徽下了车。
脚刚从车上落到地下就是一个摇晃,差点站不住。
江城徽忙把宁响扶住,后来看他还是站不稳,干脆半抱在怀里,带着他走。
一边走,一边还哄小孩一样的说“不用害怕,我在这里,我一直都在这里。”
宁响的脸挨着江城徽的胸口,听着对方稳重有节律的心跳声,好像也一点点有了些力量。
等到他们回到自己公寓的时候,宁响终于觉得脚上重新得回了力气。
他努力的站直了身体,对江城徽说“我没关系的,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忙吗你先去忙,我洗个澡就去睡了。”
江城徽却不肯松手,而是强势的跟着宁响进了他的房间。
“我想要和你在一起。”他说。
江城徽果真说到做到,就算宁响进了浴室,他也守在一旁。
只是没有丝毫暧昧,他就像是一个叫人安心的保护者,不管宁响做什么,他都会守在那里,只是看看他,都觉得安心。
宁响飞快的冲完了澡,然后换上睡衣,原本惨白的脸已经被水汽烘热了,透着一点暖暖的粉色。
“谢谢,我已经好多了,”宁响羞涩抓了一下身上的睡衣,“你还是去忙自己的,我真的没有关系。”
江城徽笑,然后扯着宁响去了自己的公寓,他把宁响按在沙发上“等我一会,我也去冲个澡。”
宁响呆呆的点点头。
他的脑子还是木木的,转不过来,但是整个人被浓郁的檀木香包围着,又觉得分外安心。
他一点点的靠在沙发背上,轻轻的闭上眼。
真是奇怪,他原本还以为闭上眼会看见无数老爷子的影子,但是其实什么都没有。
他的眼前只有一片黑暗,有一点安静的凉意,但是也是柔软的,温和的,仿佛梦乡。
然后,宁响就睡着了。
江城徽洗了一个快速的战斗澡,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歪倒在沙发上,睡着的宁响。
他微微松口气。
宁响睡得非常沉,就连被江城徽抱到床上也没有醒来。
江城徽帮他松开衣襟,盖上被子,摸了一下他的眉头。
宁响原本拧在一起的眉头慢慢松开了,脸上的粉色依然还在,看上去非常静。
江城徽低下头,在宁响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他站起身,离开卧室,但是门没有关紧,而是留了一条门缝,好听这边的动静。
然后他才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到了深夜,江城徽忽然听见隔壁砰的一声响。
他马上赶过去。
暖黄色的台灯原本就没有关,照亮了床头一片小小的空间,宁响迷迷糊糊的坐在地上,抱着被子,一脸怔愣的看着冲进来的江城徽。
“我好像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我爸死了。”他喃喃说。
江城徽走过去,把地上的人抱起来。
宁响扒在他肩上一动不动。
两个人就这么保持着一个稍微有点别扭的姿势坐着,江城徽轻轻的拍着宁响的背脊,宁响的气息很弱,带着湿气。
过了很久,他才很低的说“所以那不是梦”
江城徽默然不语,轻轻的亲吻着宁响的头发。
夜很长,也很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