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了眼睛。
    冰面眼看着马上就要破碎的时候,江城徽忽然松开了手,然后拿过来一件厚大衣,把宁响整个人包住。
    拿着锤子的兔子好像忽然缓了缓。
    “以后别再洗什么冷水澡了,”江城徽又扯过来一条白色的新毛巾,把宁响的脑袋整个包住,“你吹一点风都容易感冒,不适合这个。”
    那只恐惧的,总是瑟瑟发抖的暴躁兔子,忽然举起了手里的小锤子,只一下,好不容易加厚的冰层,一下子变成了齑粉。
    他,彻底的,完蛋了
    宁响有些绝望的看着这个温柔,英俊,而且未来还特别多金有权势的男人。
    他这下是彻彻底底的完蛋了。
    宁响默默的垂下眼睛,依然还是那副乖宝宝的模样,一动不动的任由江城徽给他擦湿漉漉的头发。
    他忽然就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义无反顾的喜欢上这个人了。
    但是,江城徽谁都不喜欢。
    自认为已经看透未来的宁响,心里酸溜溜的想。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至少,他谁都不喜欢。
    宁响的眼睛里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悲哀。
    很安静的悲哀,不能和任何人说,只能偷偷藏起来。
    又过了小半个小时,宁响的手才完全暖和过来,然后两个人才重新回到办公室。
    时时刻刻盯着门口的钱鹿又戳着她闺蜜,用气声说“不得了不得了,这两个人真的都换了一身衣服来了。”
    “太无耻了”陈细微装模作样的拍着桌子叹气,“这么光明正大的,要我们这些单身狗怎么办”
    “就是”钱鹿也用鼻子喷着粗气说道。
    坐得离这两人不远的钱程,终于受不了他们两个一惊一乍的模样了。
    钱程之前一度和江城徽产生了矛盾,后来碰撞一路拔得头筹,他也慢慢沉默下来,从原来的核心人物渐渐被边缘化,但是毕竟还是公司里的第三大股东,也不至于完全没有存在感。
    钱程曾经也想过黯然离开,但是当他手里那点股票的价值一下子飞升,他离开的念头反而淡了。
    就算手上这点股票以后很有可能会被稀释,他也舍不得走了。
    因此,他正在努力,想重新被公司里的重要人物接受。
    江城徽虽然冷漠,但是念旧情,宁响又是个好脾气的,而且特别的听江城徽的话。
    钱程现在和陈重远搭不上话,但是和陈细微和钱鹿套套近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你们这也太没有见识了,这两个人很久以前就特别擅长亮瞎单身狗。”钱程搭腔说。
    然后,钱程就说起当年工作室只有三个人的时候,他每天都被闪瞎的悲惨过去。
    “其实啊,最开始是宁响先诱惑老大的,但后来为什么反而是老大更主动,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在两个胆小鬼都还没有勇气坦诚心迹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别人的嘴里,在一起,分手,又复合过好几回了。
    特别狗血。
    之后的几天,宁响都没脸看江城徽。
    一是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万一真的做不成朋友就糟糕了。
    二是他也真的需要好好冷静冷静。
    冷静够了,兔子才能重新缩回洞里。
    就是这么的怂。
    这人平时虽然没皮没脸的,但是很多时候,也就是强撑出来的表象而已。
    本质上,他还是一条又怂又软的咸鱼,胆子小,而且一有风吹草动就想把自己埋进盐堆里藏起来。
    江城徽看透了这家伙的本质,却没有看明白宁响这几天激烈的心里斗争。
    那天以后,江城徽什么也没问没说,对待宁响一如往常。
    就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宁响很感激江城徽的体贴和距离。
    他发烧一样的脑子,终于能够慢慢的冷静下来,乱七八糟到处跳的心脏,也成功的被他牢牢固定在原处虽然一不小心,还是会偷偷溜出来捣蛋一下。
    不管怎么样,宁响面对江城徽的时候终于重新恢复了正常至少他自认为正常。
    表面上又风平浪静的过了几天,这天早上,江城徽忽然邀请宁响去参加一场商务晚宴。
    “有人咬饵了。”他说。
    宁响马上就明白,那伙骗子终于找到江城徽这里来了。
    他马上抖擞精神,穿上了百年难得穿一次的西装领带小皮鞋,乐颠颠地跟着江城徽去看热闹。
    江城徽比他气势更足些主要是这人天生就身高腿长,气势凌人,衬托得宁响更像是一只快活的小狗腿子。
    宁响也不在乎,甚至非常乐于维持这种状态,再说了,他本来就是去打酱油看热闹的。
    才到会场,宁响和宁远两边就正面撞上了。
    宁响跟在江城徽后头,从东面进去,他后妈挽着宁远的胳膊,从西边进来。
    两两相对,宁响还是嬉皮笑脸的,那两人的脸色却一下子沉了下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宁远第一个质问道。
    宁响笑嘻嘻地扬了扬手里的邀请函“没办法,我现在可是成功人士,应酬多。”
    宁远冷着脸,又看向江城徽,点点头“久仰大名,希望我们以后能有机会合作。”
    然后他就头也不回地拽着他妈先进去了,好像走在前头的有钱捡一样。
    宁响乐颠颠的笑“你看到我后妈那张脸了没他们还真以为我是来跟他们抢好机会的。”
    其实他就是想要亲眼看看这两个人自己往坑里跳的样子,顺便在旁边乐一下。
    当然了,如果有机会直接把他们踹下去,那就更好了。
    江城徽好像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捏了捏宁响的手“别急,很快就有机会。”
    宁响的手指头抽抽了一下,飞快从江城徽身边收回来,干笑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干笑,反正特别的傻。
    江城徽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昂首走了进去。
    宁响也连忙跟上。
    虽然江城徽和宁响都心知肚明,这场商务晚宴其实是骗子的圈套,但是依然不得不承认,骗子的姿态做得很足。
    平城最好的酒店里最好的会场,名厨坐镇,美酒佳肴流水一样摆出来,名流往来不止,不时就有一个名头很耸动的大人物携妻眷进入会场,每来一个,项目的可信度也更增加一分。
    据江城徽说,这些人也不完全是设的骗局,他们基本上就是能骗就骗,骗不了也并不在乎顺手做一笔生意,这也是这么多年来,还从来没有被人拆穿过的原因。
    据说,他们甚至给目标还分了级别,分别是肥羊,黑牛,还有猎豹。
    肥羊是可以直接开宰的对象,皮嫩肉软毫无防备,随时可以被分而食之。
    黑牛麻烦一点,攻击力和警惕性更强,需要高度注意,但是一旦宰成功了,肉也很肥美。
    最麻烦的是猎豹,这些人对猎豹的态度更多是拉拢和利用,而不是陷入厮杀徒徒暴露目标。
    据说,宁远就是妥妥的肥羊,而且还是那种已经半开膛的乖肥羊。
    只可惜,肥羊对自己的命运却一点都没有察觉。
    宁响含着笑,把视线移到了别处。
    据江城徽说,这些人已经在平城活跃很久了。
    一方面是有平城的大佬给他们坐镇,另一方面,他们的谎言里三分假七分真,就算受骗上当,受害者甚至都不一定能够察觉,大多数还以为只是自己运气不好,白白亏了一笔,甚至还有人被骗一次还不甘心,时时想着翻盘再战的。
    宁响忽然看到几个他以前就听说过的人,他于是微侧着头,轻轻跟江城徽聊起这些人的来历。
    江城徽其实很久以前就调查过了,但是依然愿意多听宁响说说话,就像他的长相一样,宁响的声响很柔和,如果提高音量会显得很清亮,压低了听上去则格外动听。
    “这些人我也只是听说过,我爸和他们好像完全没有往来,也难怪他真以为这是一个好机会了。”宁响叹息。
    江城徽终于勉强从宁响的声音中分出一点注意力“这些人都是平城最上层的那拨人,只可惜太贪婪了,最终也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就像是大大张着嘴巴的鳄鱼,用他们的身份,地位,还有表面看上去不错的机会,骗天真无知的暴发户入局,也顺便更加巩固他们自己的地位。
    也难怪,平城这么多年来几乎发展不起来,因为但凡有新崛起的后来者,都被毫不犹豫的吞噬了。
    这些人就是一群贪婪的蠢货。
    宁响如今置身局外去看,只觉得这些表面上衣冠楚楚的大人物,却像是贪吃蛇游戏里越来越臃肿的庞然大物,靠着吞噬刚入场的新人壮大自身,但是最终,他们的结果也只有咬着自己的尾巴,彻底完蛋。
    宁响心里还在感慨,他后妈和宁远竟然主动的找上门来。
    他们还领着一个穿着三件套,打着领结的中年男人。
    “这位是宋先生,”宁远居高临下的介绍道,“宋先生听说你们也有兴趣参与投资,所以希望我给你们引见一下。”
    宁远的话语里透着不情愿,但是又格外的高高在上,仿佛他因为和宋先生站在一起,就能天然比宁响他们高一等。
    只可惜,宁响知道,宁远就是场内最柔弱无力,任人宰割的肥羊,而且他还一无所知。
    宁响一想到这个,心情就格外愉快,连说话的声音都更温柔了,脸上当然也理所应当的露出了又甜又乖的笑。
    “原来这位就是宋先生,久仰久仰。”宁响伸出手,想要和这位宋先生握手。
    没想到半路上就被江城徽给抢先了。
    江城徽的手又大又有力,紧紧的和宋先生握了一下,宋先生的脸就肉眼可见的胀红了。
    “抱歉我是粗人。”江城徽过了一会才松开手,但是话里没有一丁点的歉意。
    他早就知道,这姓宋的家伙最喜欢漂亮的小男生,而宁响,正好是他感兴趣的类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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