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心之痛, 她眉毛也没皱一下,只额间业火抖动一瞬。
    一滴鲜红异常的心头血顺着刀刃逆流到她掌间。
    藏贞将心头血递在曜渊眼下道“赤艮丹可帮帝君摆脱桎梏。届时,凭借帝君的谋算统领仙界易如反掌。”
    抿唇一笑,天下颜色汇聚此处;“这笔交易,值也不值”
    藏贞知道曜渊没有更好的选择, 赤艮丹只有一颗。错过了, 他便要在东极掣肘下一直韬光养晦下去。
    天策军虽然是强劲助力, 但要在东极监视下调动天策军也很耗费时间。
    而他本身无意征伐魔族,千年之约并不与他的运筹帷幄相左。
    显然,这项交易他没法拒绝。
    而对面, 曜渊眼中如春雷惊蛰
    心中暗道, 她早就算好了。
    随即嘴边勾起冷笑,曜渊没有放开藏贞,而是用另一只手点上心口,捻出一滴暗红带金血。
    他一错不错地看着藏贞,眼尾红过血滴,随即将心头血狠狠按在藏贞掌心
    转眼间,在交握的掌心中, 两颗心头血慢慢散开,变为千丝万缕后又纠缠凝聚一处,两股血脉带着截然不同的仙力和魔气一时难以相融。
    它们相互排斥, 哪怕藏贞感觉曜渊要将她的手掌捏进他的骨骼,两人掌间还是有红、黑和深蓝色的气流争相逸出
    而那些气流冲出一掌远,又被无形的拉力拽得陡然回转, 随即钻回掌间。
    仙气和魔力在空中勾勒出一朵瑰丽繁复的莲花,光华流转,绽放在两人掌间
    未多时,这些红、蓝、黑交错的花瓣逐渐缩小,如同莲花逆转时光,由盛放荼1蘼变回初生的花苞。
    紧接着,两人都觉一股烫意顺着掌心,顺着经脉一路烧往心脏,麻痛感直冲灵台,仿佛在身体最脆弱的地方打下烙印
    曜渊手上更加用力,若紧握山河。
    他眼睛黑得像是一块无机质的石头,其中不见人的情绪,只有一个小小的藏贞的倒影。
    而藏贞因这股烫意心尖一颤,手不自觉放松一分,与此同时,彻底融合的心头血从两人掌间这半张宣纸薄的缝隙中飞出
    血悬空中,很快变成婴孩拳头大的圆珠形,薄薄一层蓝色水膜下面像是有一条红黑交错的彩带在流转。
    两人只觉心口像是开了一个小洞,漏着风透着凉,心中经脉如被无形力量攥住,身不由己地向那颗融合的心头血处揪
    此刻,藏贞对上曜渊视线,整个灵魂都在牵动
    像有一半的神识落尽曜渊的胸怀,自己脑中也闯入曜渊的半个分1身,心头混沌,只有在眼前心头血珠的光带映照下的曜渊的脸格外清晰。
    他眼睛黑若无尽深渊,要把她另一半神识也生吞活剥攫入怀中
    转眼,那颗圆珠分出两极,两头分别向着藏贞和曜渊的心口向外拉扯,血珠随即转换为葫芦形。
    错位的神识好像在挣脱陌生的身体,随着血珠的分裂而回归自身
    血珠的拉扯给心头带来微妙的撕裂感,浑身血脉都往心头小1洞汇聚,眼前一阵金光骤闪,耳边回荡“咚”的震音,连接处最终断开
    血珠断开明明只有三息,却好像过了一个朝生暮尽。
    两颗新生的心头血光彩奇诡,带着直击灵魂的锐利,被那金光冲入两人心中
    藏贞只感到这滴血同时含着烈火与坚冰,直愣愣戳入心脏,先是一阵烈火焚心,接着寒凉彻骨,多亏他们都是心志坚定之人,才没有当下露出龇牙咧嘴的失态形状
    这冰火两重天很快安歇,只心中似有了一颗小小的珠子,在每一次脉搏跳动中展示自己的存在感。
    从此,契盟不歇,除非羽化寿陨,不死不休
    紧随心头血归位,案上黑色锦帛也一分为二,裂帛之声还带着金属互相剐蹭的刺响,直教人牙酸耳麻。
    那黑锦帛整整齐齐纵向分成两片,似是被无形的龙卷风掀起,一半钻入藏贞广袖,另一半留在曜渊案几。
    藏贞眨眨眼,这才从缔结灵契盟的身心震撼中回神,一下就看到曜渊眼中自己的倒影。
    那叠在红衣身影下古怪、快意又执着的眸光,仿若要将她埋骨其中。
    她心头一震,随即拉回神智,自掌间引出赤艮丹,以红黑魔力为引,隔空渡入曜渊手中。
    赤艮丹落入曜渊掌中的瞬间,就被他收入袖中乾坤,这个过程中他甚至没有低头查验真伪,只看着藏贞。
    若不是缔结契约时的风动引着发丝飞舞,他简直就是一副美人图。
    但美人不肆意,反而紧绷着带来危险意味。
    藏贞低声提醒道“契成。”
    闻言,曜渊唇角浮现诡异的弧度,潮红的眼尾与浓重的眸色使他显出几分病态。
    他的手如同铁爪扣着藏贞单薄的手腕,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突然耳边“砰”一声响,仙力激荡而上
    是曜渊抬手劈向案几,那碍在两人间的玉案应声爆裂
    满地玉碎,断面处还因方才的掌风而不断颤抖。
    冲力带着细小的断玉混入藏贞飞舞的黑发。
    曜渊长靴直接踩在断玉上,发出诡异的“嘎吱”声,如同饿鬼正踩着枯木寻找天堂。
    他堪堪停在离藏贞一拳处,一手钳着藏贞的手腕,另一只手抚上她的发际。
    激荡乱舞的锋利玉片几乎同时切在他的手背,白到发青的肌肤瞬间出现几道深浅长短参差的口子。
    血从伤口处滴落,顺着玉色肌肤和暴起的筋骨滴落在藏贞红烈的肩头。
    曜渊好像没有感觉,他垂着眼,仿若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她一般,用视线描摹她的眉眼。
    哪怕换回高挑的魔体,藏贞还是比曜渊矮了半个头,此刻她全部所见是曜渊紧绷的眉眼,鼻尖所嗅只有带着血腥味的檀木香,一切感觉都在侧脸上冰凉的指尖和滚烫的掌心。
    许是曜渊气势太过不顾一切又排山倒海,又许是如此苍寒面貌惹人怜悯,藏贞此刻只能静静站着,心思都被曜渊抓住,想不到要挣脱。
    耳边传来曜渊低沉声线,仿若与心头血共振着,带着玉石俱焚的威慑力落在心尖“藏贞,你还记得衔尾镜林阵的结界中,我说了什么吗”
    一句话扯出去这么远,藏贞不知所以,但看着他执着神色,还是拧眉苦想起来,不多时她神色一松,道“我记得了”
    曜渊紧绷的脸色舒展一分,像是寒川有了点融化的苗头,浓黑一片的眼底也亮起一点期待。
    她斟酌道“你虽说过无意对魔族开战,我也并非不信你,更无意质疑你的智慧,只是当时是私下说话,两族交涉还是有灵契盟稳妥些。”
    她问过曜渊会不会因为天策军的魔髓对魔族开战,他当时还说“你该将我想得聪明些”,这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怕是因为被她逼着立下灵契盟
    闻言,曜渊眼中浓云翻滚,眸色里有剑拔弩张的危险,可他单侧嘴角偏又微微翘起,显得脸色更加诡异。
    他气势浓烈,深蓝色的仙力在二人周围涌动着,紧密困在他们身边,如同深蓝色大茧缚住一方天地,不留一丝空白。
    他声线像极了被绷到极限的古琴,手也在若有若无地颤动,他压着磅礴怒意道“你只记得这个”
    藏贞这才发现自身魔气竟不知何时缩回身体,自己像是被一块沁了水的蓝布裹住一般。
    她下意识催动魔气,红黑相间的气流破开蓝色大茧,可深蓝色仙力如同较劲一般跟随她的魔气,不断重凝上去。
    藏贞有些无奈,顶着曜渊诘问的眼光,弄不清楚曜渊到底要问什么,她只得从头开始回想。
    曜渊一动不动,手背的血已经染透藏贞的衣服,她只觉肩头越来越湿热,心中也泛上焦急。
    见藏贞蹙眉,他的手缓缓从她鬓间穿过如云墨发,握住藏贞脖颈。
    他抿了抿唇。
    她的血管就在他掌心跳动,清晰的生机和暴露的脆弱,展现无遗。
    曜渊眸色更重一层,手上用力,掌间每一块薄茧都压在藏贞后脖细嫩的肌肤上。
    藏贞被激出一身战栗,美眸微动对上曜渊似笑似怒的神色,他道“怎么想不出来”
    他眼中泛起血丝,并着眼尾赤红一片妖异的美,嘴角冷笑不掩道“那我来告诉你。”
    藏贞从未见过曜渊这样古怪挑衅的神色,只觉浑身毛孔都迅速收缩,心口晃动,如临大敌
    她懵懂神色骤褪,不动声色地发动魔气
    耳后突然传来扣门声,连山焦急的声音隔着门板窜进来“帝君急报魔族有异”
    其中急切之意,毫不遮掩
    闻言,两人皆是脸色一变
    连山虽不说老谋深算,但也不是一惊一乍的人,能让他如此焦急的一定是大事。
    曜渊错过眼往殿门看去,眼中厉色如同激浪被生生截住,更加汹涌
    藏贞也不动声色将魔气灌注全身。
    叩门声一停不停,整扇大门都随之煽动
    藏贞看向曜渊,见他目色幽深望向大门。
    来这一趟就是为了定下灵契盟,眼下大局已定,而连山又有急报,显然不是二人叙旧的时候。
    魔族都在大醉狂欢中,没她允许,谁敢挑事
    满心混乱,尘埃落定,藏贞低声传音道“契盟已成,你先忙,我回了。”
    曜渊转过眼眸望向她,无机质般的瞳孔中晦暗难明,他眯起眼道“你想走”
    门外连山还在敲门,声声催道“帝君”
    这一眼看得藏贞心头又乱,她却还惦记着魔族的事,匆忙道“多谢帝君送我一魄”
    旋即手腕一转,一股魔气自腕脉涌出,红黑魔气以柔克刚,强迫将曜渊的手撑开。
    她同时掐诀,转瞬已不见踪影
    曜渊掌间蓦地一空,骤然失去对抗之力的手掌微微颤抖。
    还没用上赤艮丹的曜渊根本不是功法全盛的藏贞的对手,他双手经络凸起,哪怕经脉都在因为旧伤痉挛,也不管不顾拼劲了全力
    却还是拉不住她。
    她从来想走就走
    瞬间,他额角青筋暴起
    此时失去控制的仙力在他体内乱窜,坠着心头灵契一起,似乎要把他搅碎。
    但心中怒火烈焰,比剧痛更加灼人
    曜渊的情绪如同胀满的皮球,藏贞的挣脱就是一根尖针刺在心上,教他全部情绪爆裂冲出身体
    一息间,深蓝色仙力飞流乱窜,所过之处瞬间覆上肃杀寒意,整座大殿侵染苦寒,室内由上而下都盖上一层薄冰
    曜渊猛地按住心口,嘴边溢出血线。
    门外连山已经作势要推门强入
    曜渊闭目,眉峰高蹙,胸腔剧烈起伏几下,终将外放的仙力收起,强行平息下来。
    他抬袖一个净身诀,压住神色道“进来。”
    连山总算得了令,猛地推开门,看到殿内只有曜渊,这才松了口气。
    他一脚踏上白玉砖,没料到上面盖着一层冰,连山直接打了滑,整个人如耍杂技一样前仰后晃,一路像个不倒翁般哧溜到曜渊面前。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这又发现殿内灯倒了,桌子碎了,一片狼藉。
    再望向曜渊,他从容淡定,只眼神寒凉,冻得人牙疼。
    连山吞了吞口水,头铁道“帝君,您心情不好”
    曜渊抬眸冷声道“说”
    连山登时只觉一股凉意从脚跟顺着脊椎冲到脑门,他摸摸头,明白过来帝君是问他有什么急报,忙道“方才碰到洛合仙姬,她一个劲儿哭,问什么都不说,就往大殿瞥,我问她是不是大殿有危险,仙姬她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
    只觉头顶眼神越来越肃杀,周围的灵石因曜渊的怒意爆了一颗又一颗,像是炮仗炸在他周围,连山声音越来越虚“我担心帝君有危险,这才赶来,又怕帝君被人控制,因此借口急报试探。”
    连山思来想去,最有可能的是东极天帝的爪牙潜入九霄长天胁迫帝君,只喊“急报”怕戏不足,若喊“天帝发难”,又怕打草惊蛇,想来想去只有借口魔族最为稳妥。
    就算帝君被控制不能出声,单凭“魔族战报”也够他直接破门而入。
    更何况若是东极天帝的人,听到魔族进犯,也许会以大局为重先放下黑手。
    他哪里想得到,一向冷静自持的帝君只是在发脾气
    搞不懂洛合仙姬怎么不直说
    曜渊扶住额头,另一只手攥着被冻住的椅子,发出“咔咔”裂声。
    连山站在一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地低头笼着手。
    他并没有发现,一个小小黑色瓷瓶轻轻落在曜渊膝头。
    藏贞其实并没走,她直接回去魔族还要纠察,倒不如躲在暗处直接听连山怎么说。
    是以她只是隐藏气息遁在房梁,她功法绝深,曜渊和连山都没有发现。
    听完连山一番话,她才知道是闹了乌龙,心中微定,又看向曜渊。
    方才他都吐了血
    藏贞从乾坤袋翻出来魔族续命补元的丹药,想了想该是仙魔通用,又以魔力为桥轻轻送到曜渊膝上,这才安心走了。
    曜渊见膝盖上的黑瓶,陡然反应过来,四下探查,终是一丝魔气都找不到
    他掌间用力,椅子扶手终是碎落一地。
    连山闻声呼吸一滞,只觉满身泛凉,更不敢多话
    突然,门外又传来人声“帝君急报”
    简直是天降救星
    扭头就见咸宁冲来,他一进门就屁股着地,焦急的神色果然一顿,接着又满脸惊恐一路坐着滑过来,好不容易扒着凳腿才刹住车。
    连山只以为咸宁也是碰到了洛合仙姬,当下好心对咸宁使着眼色道“咸宁,帝君没事。”
    咸宁急匆匆觑他一眼,连山看懂眼色将咸宁从地上扶起来。
    才踉踉跄跄起身,咸宁拱手对曜渊道“帝君,东极天帝说要缉拿魔军,出兵东南十郡十洲了”
    此言入耳,连山脸色惊变
    天帝当真片刻喘息机会都不给
    东南十郡十洲哪里有什么魔军魔族刚在敛沧关大战,正是调养内息的时候
    不过是东极天帝看不惯帝君辖地安生
    曜渊闻声也抬起头来,神色高深难辨。
    他眉目敛起,面无畏惧,一身清寒渐渐被势在必得的固执霸气取代。
    袖中赤艮丹跃跃欲试,他唇边折起诡异的幅度“如今想来就来,明日,生死都在我手。”
    藏贞一路回到魔族,眼见魔都果然一片狼藉,欢喜大醉的魔将横七竖八铺满巷道,她皱眉一脚踢一个。
    她没用魔气,没什么杀伤力,魔将皮糙肉厚,只是哼哼唧唧翻个身让开来,丝毫没有醒的意思,藏贞鞋尖都快瘪了,总算理出回殿的路。
    倒也不是不能瞬行,就是看着红甲将士一个叠一个堆在别家铺子门口,拦住人家营业的窗口,她脑子还没动脚已经踹上去了。
    藏贞我的jio有自己的想法。
    端坐大殿,耳边几乎能听到此起彼伏的震天鼾声,简直像两耳一边怼了一窝蚂蜂
    她看向殿外,朝日已经破开魔族瘴气,落在魔将身上,红甲反着光活像一个个浴霸
    藏贞扶额,便让他们先安稳歇息一日罢了。
    静下来,心中又隐隐担忧,离开九霄长天时,曜渊似乎病的不清,但,有了赤艮丹会好些吧
    回到魔族,面对大小琐事,藏贞日日埋在案牍中。
    俯仰间斗转星移,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都被埋在魔族隆盛大业里,渐渐不见踪影。
    这日,藏贞才理完公务,懒洋洋地指尖拨着樱桃才捻起一颗,耳边便传来通报声“洪罗魔君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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