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撕裂天幕, 轰隆隆的雷声响彻大地。
    基地门口, 值班室被充当了隔离室,姚静,还有两个男人待在里面。白炽灯的光照下,已经能看到三人脸色开始发青, 瞳孔也有些涣散。
    值班室外的房檐下,一群人里的三名女性挤在窗口, 其他男人,连同值守的士兵一起站在雨里, 沉默地等待着。
    柏雪看看里面三人,转头向基地内张望, 担忧又急切“天朗怎么还不来,解毒剂不会已经没有了吧”
    秦子瑜抹了把脸“小雪, 别急, 就算基地没了,其他异能者队长那儿应该也有存货,天朗不是说了, 让我们等一等,他一定会来的吗相信他吧,而且时凇他们也已经进去了, 一起找, 肯定能凑齐三支的。”
    “我就是害怕”柏雪咬了咬嘴唇。
    她怕来不及。
    队里的几个异能者,能进去的都进去了,剩下来的, 要么是像她一样体力耗尽了的,要么就是需要隔离检查才能进入的普通人,除了等,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众人焦急地等待着,突然,一个队员惊喜地喊道“回来了”
    所有人拥簇在铁门外,数十双眼睛紧紧盯着跑来的人影。
    是时凇。
    “时凇,解毒剂呢拿到没有”
    时凇喘着粗气跑到门前,雨水糊得他睁不开眼,他抹了把脸,望着铁门外的伙伴们,哑声道“没有了。”
    众人一愣“怎么会没有了就算基地卖完了,其他异能者那里也该有啊”
    “都没了,白老大前两天刚好用完最后一支,还没有买,其他异能者也是。”
    “他们在骗人”队伍里一个戴眼镜的小平头愤怒地说,“三天前基地才摆出来的二十支解毒剂,白老大拿了五支,我们有两支,其他的都被别的队伍瓜分了,三天内出任务的除了我们,只有四支队伍出过任务,怎么可能就用完了他们就是不想给”
    “我去找他们”秦子瑜勃然大怒。
    “秦哥,等等”
    “小秦,别冲动”
    其他人连忙拦住他。
    秦子瑜怒吼“别拦我,他们见死不救,不肯把解毒剂拿出来,那我就自己去拿”
    “你这是抢劫不行啊秦哥”
    “抢就抢了”
    “站住”时凇厉声道,“抢就抢了说的轻松你考虑过之后的事情没有”
    秦子瑜脸红脖子粗地吼“大不了我跪下来给他们道歉”
    “你以为你跪下来,那些人就接受你的道歉他们已经排斥我们很久了,你这么做,就是把把柄送到他们手上”
    “这里过不下去,就换个基地”
    “那只变异丧尸又跟着我们了,随便出去,我们所有人都要死。”时凇冷冷道。
    “那你说怎么办”秦子瑜扑到铁门上,抓住时凇的衣领,怒吼,“看着小静他们变成丧尸,看着他们去死吗”
    时凇沉默地看着他,半晌,他别开视线,低声道“再等等,等他们回来,也许他们能找到解毒剂。”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另外几个异能者陆陆续续回来了,和时凇一样,全都空手而归。
    值班室里,三人已经接近昏迷,柏雪和两个女人趴在窗户上,含着眼泪,不断和他们说话,试图让他们保持清醒。
    其他人站在外面,男人们眼圈泛红,都忍着不落下泪来。
    谁都知道,被丧尸抓了之后,睡着了,醒来的,就不再是人了。
    雨越下越大。
    时间变得如此短暂,又如此漫长。
    人们站在雨中,沉默着,等待着,等待着希望,又或者是绝望。像喷发前的火山,外表冰冷死寂,内里却沸腾着。
    当最后一个姚静也闭上眼的时候,秦子瑜爆发了。
    他猛地转身,“不等了从现在起,我脱离队伍抢解毒剂是我干的到时候他们要怎么样都是我一个人的事时凇你要是个男人就别拦我”
    “秦哥我和你一起”
    “我也脱离队伍”
    “我也是”
    “都不许动”时凇大喝,他挡在铁门前,看了眼门内警惕起来的士兵,咬咬牙,死死拽住了秦子瑜。
    队伍分成了两拨,一拨想往门里冲,一拨拦在门口,两拨人争执之间突然,有人喊了一声“队长来了”
    两拨人都是一静,急切地向门内看去。
    直通基地的大路上,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在迅速接近。
    “都让开”时凇大声喊道,人群瞬间分开,将路让了出来。
    尹天朗跑到门前,将解毒剂往时凇手里一塞,整个人晃了一下,被众人连忙扶住。
    “天朗”
    “队长”
    尹天朗推了一把时凇“快救人”
    时凇拿着针剂,匆匆跑向值班室。
    尹天朗顺了会儿气,站到值班室的门边,看着里面时凇注射了解毒剂,三人脸上的青白渐渐消失。
    “太好了”
    “还好,还好,赶上了”
    队员们如释重负,喜悦地说着话。
    尹天朗沉默地看着他们,垂下眼眸,对身边一个队员低声道“等他们醒过来,你们就回去休息,我还有点事需要处理,今晚可能不回去了,如果时凇问起,跟他说一下。”
    “哎队长”
    尹天朗从人群里走出去,队员们惊讶地看过去,却只看到一个昏暗的背影,慢慢远去。
    穆金在看书,一本图画书。
    书是物资搜集队的人带回来的,放在图书馆里,被纪佳琪借来看。
    图画书讲的是小狮子救妈妈的故事。
    狮子妈妈带着小狮子住在草原上,无拘无束,快乐自由。
    但是有一天,小狮子生病了,路过的人类商人说,我有药可以救它,但你要和我走。
    狮子妈妈尽管知道商人不安好心,但为了救小狮子,它还是一步一步,走进了商人精心准备的铁笼子里
    炽白的电光划破天幕,映出门口沉默立着的身影。
    轰隆隆的雷声里,穆金合上书,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的人走进来,露出温柔的笑容“阿朗,你来了。”
    尹天朗走进房子,雨水从他的下巴滴下来,棱角分明的脸孔冷漠僵硬,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灯光熄灭。
    “啪嗒啪嗒”,雨声连绵不绝,掩住房中渐渐兴起的低哑喘息与哼鸣。
    雨水冲刷了一夜。
    晨曦挥洒在桂树的叶子上,两只麻雀落在枝头,震落枝叶上残留的雨水。
    穆金在生物钟下睁开眼睛,起身下床,从衣柜里找出一条干净的短裤穿上,回头走到另一侧的床边。
    一片狼藉的床上,尹天朗仍在沉沉昏睡,浓密的剑眉微微蹙着,露在被子外面的肩膀上遍布暧昧的红痕。
    穆金的目光向下移了移,落在尹天朗的脖间。
    那里,一条银色的细链环绕脖颈,尽头是一枚淡蓝色的月牙吊坠。
    这吊坠原本是尹琳的,尹琳死后,尹天朗就把它取了下来,一直戴着。
    穆金将吊坠挑起,放在掌心,手指微微合拢,再分开时,月牙吊坠残缺的部分已经被透明的冰占据,变成了一个中心开孔的圆盘样子。
    穿好衣服,将以上散乱的衣服捡起,扔进洗衣机里,然后进厨房做早餐。
    过了一会儿,纪佳琪从隔壁卧室里出来了。
    小萝莉穿着小熊睡衣,揉着眼睛,走进卫生间,站在盥洗台前的小板凳上,拿着小牙刷、小杯子,迷迷糊糊地刷牙。
    刷完牙,用小兔子毛巾洗一把脸,整个人就清醒了。
    纪佳琪跳下板凳,搬到一边,迈着小短腿溜达到厨房里面,仰着小脸“哥哥早上好。”
    “早上好。”穆金摸摸她的头,倒了半杯温水递过去,“喝水。”
    乖乖把水喝完,纪佳琪踮着脚,把杯子推回去,扒着灶台边伸头看了看,脑袋上的呆毛降下去两分“又是煎蛋。”
    穆金笑眯眯道“鸡蛋有营养啊,佳佳不想吃鸡蛋吗”
    末世鸡蛋可不像和平时期那么好买,要不是有“穆博士”这个含金量极高的身份,他就是有生活点,也没有地方买。
    “可是哥哥,我们已经吃了两个月的煎蛋了。”纪佳琪平静道,她小小叹了口气,“我可以起早一点,我们明天去食堂吃早饭吧。”
    穆金一脸伤心的表情“佳佳是嫌弃哥哥的手艺吗”
    纪佳琪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欲言又止,半晌,眼中划过一丝沉痛,“佳佳最喜欢吃煎蛋了。”
    穆金“噗”地笑了出来,愉悦地摸摸她的小脑袋,含笑道“不要勉强自己,既然佳佳吃够了,那我们明天就去食堂吃,换换口味。”
    纪佳琪抿着小嘴笑了笑。
    她趴在灶台上,忽然歪了歪头“有客人”份量比平时多了。
    “是啊,佳佳还记得天朗哥哥吗”
    纪佳琪点点头。
    “他要和我们一起吃早饭哦。”
    纪佳琪安静了下来。
    穆金关了火,蹲下来,和她平视“佳佳不开心吗”
    “他会把哥哥抢走吗”
    穆金帮她理了理衣领“不会,哥哥永远是佳佳的哥哥,除了佳佳,谁也抢不走。”
    纪佳琪“那就没有不开心。”
    “哦,为什么”
    纪佳琪看着他“因为哥哥很高兴,一直在笑。”
    穆金嘴边的笑容大了一点,揉揉她的头发“回去换衣服吧,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天朗哥哥呢”
    “吃饭的时候,你就能看见他了。”
    小萝莉回去换衣服了,穆金继续煎蛋。
    耳边传来卧室里响起的动静,像是什么人摔了一跤。
    穆金动作有条不紊,关火,装盘,端上餐桌,盛上白粥,摆好碗筷。
    做完这一切后,他擦了擦手,打开门走近卧室。
    尹天朗半跪在床边,腰间围着床单,看样子正要扶着床站起来。
    听见开门的声音,他猛然抬头,看见是穆金,动作僵硬了一下,然后慢慢站了起来。
    穆金挑眉“需要帮忙吗”
    尹天朗抿抿发白的嘴唇“不用。”
    穆金好心地提醒“不要勉强自己,你昨天异能消耗过度,又剧烈运动了那么久,今天腿软是正常的。”
    “不用。”尹天朗重复了一遍,避开他的视线,“我衣服呢”
    “洗了,还没干。”
    “”
    “穿我的吧。”穆金拉开衣柜,“你和我身高差不多,我衣服你应该也能穿,就是会瘦一点。”
    挑了套平时不怎么穿的黑色休闲衣裤,想了想,又拿了条没穿过的内裤,他俩的尺寸好像也差不多,不行就将就一下。
    将衣服放到床边,穆金转身出门,身后的尹天朗沉默了一下,低声问“有纸吗”
    “床头的抽屉里。”
    卧室门被关上。
    尹天朗拿出一包抽纸,拉开床单,擦掉腿上蜿蜒而下的,静静地穿上衣服。
    打开门,穆金在餐桌前,笑着和纪佳琪说话,气氛温馨和谐,像是一对真正的兄妹。
    纪佳琪扭头看了过来,平静地打招呼“天朗哥哥好。”
    “佳佳。”尹天朗呆了一会儿,才慢慢露出一个笑容,很快又收敛了。
    “去洗漱吧,卫生间里有一次性牙刷。”穆金温声道,好像面对的是一个来做客的朋友。
    尹天朗垂下眼“不了我先回去了。”
    纪佳琪微微歪头“天朗哥哥不一起吃早饭吗”
    穆金也笑着看了过来,语气温和“吃完饭再走吧。”
    尹天朗嘴唇动了一下,最终转身,沉默地走进卫生间。
    洗漱之后,他在餐桌边坐下,面前是一盘煎蛋和一碗白粥。
    狭小的房间内静悄悄的,只有碗筷轻轻碰撞的声音。
    尹天朗无意中抬头,发现纪佳琪一直看着他。
    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佳佳,有事吗”
    纪佳琪眨了眨眼,幼嫩的嗓音有点好奇地问“天朗哥哥昨天晚上和哥哥一起睡的吗”
    尹天朗一僵,脸色忽然泛白,一股强烈的难堪从胃里升起来,涌到喉间,让他有种呕吐的欲望。
    他匆匆喝掉粥,三口两口把煎蛋塞进嘴里,咽下去,近乎慌张地站了起来“我吃完了,先走了。”
    他冲出了门,跑到一个角落里,扶着墙,眼前发黑。
    胃在不停地痉挛,刚刚吃下去的东西一股一股往上窜,尹天朗弯着腰,再也忍不住,一张嘴,全吐了出来。
    屋内,纪佳琪有些疑惑“我说错了吗”
    穆金微微笑道“没有,他只是有事,不用担心。快点吃,哥哥要上班了。”
    “哦。”纪佳琪乖巧地端起碗喝粥。
    穆金望向门外。
    刚下过雨的清晨,空气中带着水汽,微风和畅,日光正好。
    嘴角慢慢勾起,笑容中满怀渴盼与期待。
    阿朗,你还能坚持多久呢
    时凇在食堂吃过早饭后,回到宿舍,一进门,愣了一下。
    他和尹天朗的折叠床分别摆在房间两侧,左边是他的,右边是尹天朗的。
    昨晚尹天朗说有事,不回来,时凇虽然有点奇怪,但也没有多想。
    平时这个时候,尹天朗一般都在任务发布点。
    由于队伍越来越大,养活起这么多人也是个不小的难题,因此,只要一有空闲,尹天朗就会去查看基地发布的任务,从中挑选适合的。
    虽然他们昨天才回来,但这次因为意外遇见变异丧尸,任务算是失败了。以尹天朗爱操心的性格,应该一早就蹲守在任务发布点外了,所以时凇以为他不会在宿舍里看到人。
    但当他拉开门后,他却看到了右边属于尹天朗的床铺上躺了个人。
    床上的人盖着床单,一直拉到头顶,将整个脸都盖在了下面,只露出几缕黑黑的头发。
    时凇向下看了一眼。
    鞋子也没脱。
    眉心微蹙,时凇走到床边,轻轻拉了下床单“天朗”
    床上的人动了动,床单往拉下一截,将脸露了出来“嗯”
    时凇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面前的人脸色苍白,眼底有些泛青,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你昨晚去干什么了”怎么一晚不见,就憔悴成这样
    “有点事。”尹天朗含糊道。
    时凇拧着眉头看了他一会儿,放过了这个话题“好吧,那你好好休息,饭吃了吗,要不要我去给你买点”
    “不用了,我自己去。”尹天朗抹了把脸,从床上坐起来,“顺便去任务发布点看看,这次的任务失败了,生活点拿不到,得赶快再接一个才行”
    “你别操心了。”时凇按住了他的肩膀,“队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其他人去看也行,你先好好休息,身体要紧。”
    时凇顿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而且你这身衣服”
    黑色,不是尹天朗常穿的颜色,而且尹天朗平时的衣服都是宽松、方便活动的,这套衣服虽然也是休闲服,却更加修身,明显不是尹天朗自己的。
    话音刚落,时凇就感到手下的肩膀明显紧绷了一下,虽然只有很短暂的一瞬间,但也足够引起时凇的警觉了。
    “天朗,”时凇狐疑地盯着尹天朗,“你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
    他端详着尹天朗的表情,慢慢道“是不是和你拿来的那三支解毒剂有关”
    “”
    尹天朗沉默了一会儿,泄气般卸下了肩膀,揉了揉脸,叹气“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他扯了一下有些紧的袖口,解释道“这衣服是穆金的,你也知道,解毒剂就是他发明的吗,所以他有存货,我昨天晚上就是去找他要了,他正好有些实验要我帮忙,所以我俩就做了个交易,我给他帮忙,他给我解毒剂。
    因为他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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