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这个东西,有时候不是很讲道理。
    就在两个小时前,陶灼还觉得厉岁寒的脸在他记忆里都快模糊了,浮着一抹薄薄的雾,朦朦胧胧,他懒得抹开,也不想去抹。
    现在冷不丁来了个面对面,眼前的每一寸五官与表情,顷刻间就跟他脑子里朦胧的轮廓卡了个十乘十。
    两年的时光,厉岁寒似乎没怎么变,在影厅顶头的灯光下眉目深邃,鼻梁高挺,叠腿坐着的姿势让他的腿显得很长。
    跟七八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比,倒是变了很多。
    陶灼突然想。
    散场很快,一愣神的功夫,除了零星几个等彩蛋的观众,带着孩子来的家长全都挤去了楼梯口。
    小女孩戴好了围巾,厉岁寒仍没有要抬屁股走人的意思,她顺着厉岁寒的目光看了眼陶灼,露出有点儿无聊的眼神,也没催,把吃空的爆米花桶递给前排的保洁。
    陶灼犹豫了一下,现在站起来走人显然不合适,也很幼稚,就主动开了口“好久不见。”
    “哦。”厉岁寒仍望着他,很含蓄地点了下头。
    这声“哦”太熟悉了,是十足厉岁寒的风格,不管面对生人熟人,还是半生不熟的人都能用,语气里带着不以为意的漠然。
    陶灼突然也觉得有点儿无聊,跟厉岁寒打招呼的自己像是有病。
    他嘴角礼貌地扬了扬,收回视线准备离开。
    刚要起身,拎着簸箕的保洁正好来到身旁,指指他搁了一扶手的爆米花和可乐,大声问“还要不要啦”
    陶灼不吃爆米花,只喝了两口可乐。他拿起爆米花想说不要了,看那满满一桶又觉得有些浪费。
    见保洁、小女孩和厉岁寒都在盯着自己看,陶灼受平时在画室对待小朋友的习惯驱使,把爆米花往小女孩跟前递了递,问她“吃么”
    “谢谢,不吃。”小女孩奇怪地看他一眼,她刚吃完一桶,嗓子都快冒烟了,目光下意识瞥向那两杯可乐。
    陶灼沉默,把爆米花递给保洁,再把另一杯没动过的可乐递向她。
    “我外甥女。”厉岁寒终于张开嘴,说了他们偶遇后的第一句人话。
    陶灼心想怪不得。
    又想谁问你了。
    小女孩转脸看向厉岁寒。
    厉岁寒“嗯”一声,意思是可以接,同时教她“谢谢哥哥。”
    陶灼“”
    你外甥女,管你叫舅,让她管我叫哥
    “差辈儿了。”他对外甥女说,“喊叔叔。”
    “谢谢哥哥。”外甥女不为所动,把可乐接了过去。
    厉岁寒露出了点儿笑模样,望着陶灼说“你那张脸还不够资历。”
    陶灼确实长得很嫩,毕业两年依然是个无害大男生的形象。他跟厉岁寒对视,移开目光没说话,端起另一杯可乐喝了一口。
    厉岁寒拎着大衣站起来,径直往外走,说“出去吧。”
    陶灼直到走出影厅,和外甥女一下一上地站在下行的扶梯上,才发现自己竟然就这么跟着厉岁寒一块儿出来了。
    有点儿无奈。
    跟两年前与七年前一样,他对厉岁寒的话总有种莫名的执行力,不论是学习上还是专业与生活上,本能地被他带着走。
    他望一眼厉岁寒相隔几阶距离的后脑勺,又扭头看看已经下行一半的扶梯口,总不能逆行上去强行离开,那更刻意。只好跟外甥女一人一杯可乐,嘬着吸管大眼瞪小眼。
    “你是我小舅的朋友”外甥女不怕生,直接问他。
    她问话的时候,一边眉毛轻轻往上抬了一下,这个小表情太厉岁寒了,陶灼耷着眼看她,突然有些想笑。
    都说外甥随舅,没想到这个外甥女也这么像。
    倒不是五官有多像。厉岁寒的五官与气质都跟他的名字一样,自带冷气,陶灼曾经最怕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厉岁寒只要脸一拉不说话,不管是不是因为他,释放出的气场都让陶灼不敢接近。
    外甥女不一样,这个年龄的小孩子都长得跟奶糖一样,随了厉岁寒三分像的五官依然很甜美,绷着脸也吓不了人。
    像的是气质,掩藏在优质外表下那股子漠然的欠揍劲儿。
    “笑什么”外甥女盯着他。
    “他是我大学的学长。”陶灼没正面回答“朋友”这个身份,在心里又接了句,和我初三时的家教。
    “哦。”外甥女也就是问问,毕竟喝了人的可乐,总得没话找话一下。
    “你呢,叫什么名字”陶灼职业病发作。
    外甥女又看他一眼,想了想,指指商场楼下某个方向。
    很多小孩都对自我介绍不好意思,画室里还曾有个七岁的小男孩被问名字问到飙泪。陶灼很配合地看过去,星巴克和优衣库肯定不可能,那就还剩下一家面包店,巴黎贝甜。
    “贝甜”陶灼试着猜,总不能叫巴黎。
    贝甜冷漠地“嗯”一声,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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