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北能察觉自己困在一处虚妄之地,元神法术尽数施展不开,五感十不存一,聊胜无于发挥最后一点用处。
    耳畔聒噪嘈闹时远时近,犹如蜂蝶振翅,又似夏虫语冰,仔细去听又听不出个二五眼来,真就是一杆子斜插进人的心肝脾肺,纯属膈应人。
    挨千刀的十二祖巫,暗算的梁子算是接下了。
    刀俎上的鱼肉,有时也并非全是任人宰割的命。苏北强压下胸口翻涌的郁气,竖起耳朵尖儿偷听,可惜收获甚微,猜不透他们葫芦里买的哪门子稀罕药。
    十二祖巫似在争吵,显而易闻的阴阳怪气,苏北听不清详实内情,不乏能感同身受些许情绪。
    “你们要对付太一,我便依着你们练出大阵,如今为何有牵扯无辜之人,枉添杀戮罪业”
    说话的是中规中矩的温柔女音,应当是十二祖巫里唯一的女性,土之祖巫后土。
    她素有公判之心,话音里透着慈悲“祖巫大阵是破元散魄的凶阵,哪里是他小小大罗金仙能承受的一旦大阵开启,阵中的破阴戾气,顷刻足以让他化为灰烬,以此做饵传出去我等必定声名狼藉,遭洪荒唾骂”
    以大欺小在洪荒是常态,毕竟大家都是仙一代,关系网紧密亲厚,拉帮结派合谋对付也合情合理,然而明面上虽不会有说三道四,但暗地里那些观望的,多是瞧不起那些合谋的,避他们如蛇蝎,毕竟对方能不要脸一次,谁知道会不会不要脸第二次,万不能结为好友,免得他们背后s使刀子。
    如此,名声算是烂透了,他们十二祖巫乃盘古肉身所化,乃玄门正统,如此有辱门庭的事如何能做
    “只是碰巧无关的路人,兄长们又何必如此机关算尽,平添因果”后土话语里波动情绪波动有些大。
    十二祖巫各生本相,有者行凶作恶,有者嗜杀成性,各有各的乖戾,唯独后土慈悲面善,遂而显得格格不入,屡起争端,这回亦然如此。
    “不过是个大罗金仙,死了便死了,又有何可惜的”回答的声音温润如玉,巧的是苏北也熟悉,正是帝江,对方化成灰,他也能认出他道貌岸然皮子下惺惺作态的扭捏相。
    “我巴不得擒来的是个准圣,他与太一交好,死了倒是与我巫族而言是天大的喜事,待太一进阵,不说让他有来无回,只怕那身顶天的修为,如何也得削去一半,届时妖族何以与我巫族抗衡。”
    帝江的话里此刻已然没有顾念手足之情,被成败遮蔽双目,狠厉道“巫妖争斗千万年,唯今之际,乃是我巫族翻盘的最好机会,后土,哥哥还是劝你安守本分,收起你所谓巫妖二族融洽相处的妄想,我二族无非鱼死而或网破,二留其一。”
    争闹的颇为激烈,七嘴八舌,掺进好些个杂音,搅糊了苏北打听的心思。
    单单语调都无法掩饰里头的兴师问罪,不过两息空余,便再无反声,后土寒蝉若禁般陷入死寂。
    苏北阴阳怪气装了一耳朵,只没听出半点有用的地方。他脑中绞尽脑汁想法子应对,翻找记忆里试图找出脱困的法子。
    身上的法器仍旧在,他猜测乾坤鼎没有被取走,是因为先天灵宝认主,主人未完是没法子夺走的。
    至于其他后天灵宝也没被搜走,想来是祖巫无法修习元神,追求、肉身成圣,故而驱动不了灵宝。洪荒万族眼中珍贵无比的灵宝,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堆没有用处的废铜烂铁,所以,他们估摸着也懒得缴。
    只是,有这些依旧不够,不用脑子想都能知道,十二祖巫抓他另有所图,且图谋不小,防备的手段自然要高明精密,自己要想一举逃出生天,唯今的修为委实困难。
    如若他能拔高境界,祖巫之间看似浑然一体的默契,实则分崩离析的内里,若能把握住这两点,这场莫名来的灾祸或许能够避过去,
    洪荒各族有些传承中有片刻提升修为的秘术,赶巧神木传承的记忆里便有,只是
    扶桑秘术走的是兵行险着,一旦施展便是堕入诡,与大道无缘,且此举再无回头路。
    苏北心下一沉,没等他精敲细打,帝江他们已然藏不住尾巴,昭昭司马心向天下共表。
    天地在刹那间清明,禁锢自己五感六识的术法被撤去,铺天盖地的光线扎进视野,苏北禁不止合眼,待扎眼的不适感褪去,他察觉到自己境况后登时满脑子黑线。
    他被扣在悬崖边缘,双手被银环扣紧像极了即将问斩的死刑犯,夹着千斤的木枷。
    “你既然来赴约,便要守我们的规矩”天昊广袖一展,迅雷不及掩耳应是将人质拎在手里。
    “照我说的去做,如若不然,我定叫他形神俱灭”风之祖巫这一开口就是老掉牙的英雄救美老把戏,被强行充当人质的苏北表示自己有点接受无能。
    桥段走向太过不可思议,以至于凛冽刺骨的罡风擦过面皮,苏北都一时不察刺疼。
    太一踏着火云立在悬崖一侧,衣袍束封,广袖迎风起,原本薄积霜雪的眉目,如今却凝成化不开的阴鸷,隔着两处也不妨碍对方鹊起鸪落的杀划戾气“放人”
    一贯如以往那般惜字如金,东皇钟法相悬于身后天穹。
    “不愧是东皇,即便受制,依旧不改那份登天的高傲。既然你不顾这大罗金仙生死,我也无需与你多言”天昊徒手往虚空抓了把,飒飒的罡风如指臂使般将苏北裹成个蚕蛹。
    并没有半点好言好语,一开场便是剑拔弩张。
    这下苏北是真的感受到疼了,罡风如剔骨刀、春雨刃,浑身宛如细刀剜肉,于皮肉上凌迟处刑。
    疼的他以天昊祖宗亲十八代为半径,横扫一圈开始问候他家长辈。丝毫忘了祖巫乃盘古正统,他们祖宗是一样的。
    苏北牙关紧咬,浑身抖如筛糠,不忘死鸭子嘴硬,被刺激的没有脾气,朝着太一便喊“太一,杀了他们替我报仇,我在地底下等他们”。
    既然他们想鱼死网破,那他就奉陪到底,几千年都活过来了,不过人失死碗大块疤。
    掌控生死予夺的天昊从未见过如此不识好歹之人
    他可不能轻易让手里的蠢货破坏他辖制太一,动了动手。
    下一刻苏北就被封住口舌,说不出话来,风刃透骨,疼的他直冒冷汗,连嘶吼宣泄也是徒劳妄想。
    许是被苏北狰狞的脸庞或是血海里刚捞出来的模样刺激到,太一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有那么片刻的龟裂,笼在袖袍里的指骨攥成拳,拳掌间发出令人牙酸的骨响声“你究竟要如何才肯放人”
    “倒也无需东皇让什么步,只是您修素来高深莫测,我兄妹几人怕你出尔反尔对我等不利,为求自保,也就希望东皇你自降身份”天昊志得意满快填平那张蒲葵大的盘子脸,贼眉鼠眼间尽是乖戾“只要你肯自封丹穴,卸去周身的太阳真火,我便同意放人”
    “”凌迟加身依旧嘴硬的苏北,这下也不再嬉皮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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