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辆轿车死死地跟住车尾,似乎想要窥探着她的踪迹。
    司机是个沉默的中年男人,还并不清楚今天的状况,不过之前也接过几班明星转机,大抵还以为闻可颂是什么人气红星,被一群记者粉丝追着跑。
    得了第一名,得知了母亲重病的消息,又经历了大规模黑料攻击
    这些事情,竟然都发生在同一天。
    闻可颂坐在c位椅子上的那一刻,本来以为今天会是她十八年来最开心的一天,但恰恰相反,这是她最想忘记的一天。
    刚经过长达几个小时的连续拍摄和落泪恸哭,就风尘仆仆地登上了飞机,然后又被纠缠滞停在机场,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场闹剧。
    她生出一股倦意,绷直的脊柱陡然松懈了力气,瘫软在后排的座位上。
    闻可颂垂眼看了一眼她手臂上刚被划出的一道长血丝,轻微的刺痛正在逐渐加深,但她几近麻木。
    托司机技术精湛车技和熟悉地形的福,在北京四通八达的路上七拐八拐,很快就甩掉了后面尾随着的台记者车,顺利抵达医院。
    她进病房前先去找了主治医师,医生拿着她看不懂的化验单,声音平和。
    “已经进入发展后期,相比进行手术,我更建议保守治疗。”
    闻母操劳了半辈子,作息和饮食习惯并不健康,身子亏空的太厉害,疫情期间积累了大量工作,复工后没日没夜的加班导致胃穿孔和突发性大吐血,送到医院检查出胃窦印戒细胞癌期,也就是胃癌。
    其实闻可颂回家的那天,闻母的身体状况已经算不上好,医生建议进行胃全切手术,正准备转院到北京进行深入治疗。
    但她当时并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劲。
    上次她和宋父见面,临走前宋父对她说“有些事我没有骗你”,大概是一语成箴。
    闻母的病情是真的,她只是资本的操控下的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也是真的,她太过可怜的天真也是真的。
    闻可颂不知道怀着怎样的心情拖着沉重的脚步进了病房,闻母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刚做完化疗,身上插了十几根管子,安静地闭着眼睛睡着了。
    闻可颂看着眼前的闻母,头发已经染了银丝,眼角有无数保养品呵护,仍也爬上了细纹。
    她恍然一琢磨,原来她已经快五十岁了。
    闻母最是爱面子争强好胜的人,又倔强、又坚韧、砍不断、拗不折,头发永远是保养得宜的海藻一般柔顺黑亮,妆容也是一贯干净利落的凌厉,闻可颂从来没见过她有过这样憔悴暗淡的时候。
    她还在想着医生的话,有些僵直地坐在病床边,闻母听见声响睁了眼,看见她后也只是几不可见地微微一点头,声音虚弱,“来了”
    闻可颂连忙转身看她,有些鼻塞,半响才哑着嗓子出声,“我不是说要你好好照顾自己吗。”
    她闷着声音笑了笑,“很辛苦吧,录节目。”
    “本来不想叫你来的,但不知道等你出组,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了。”
    闻可颂皱了皱眉,有些埋怨地想要打断她的丧气话,她却继续说了下去。
    “我看了你的表演,那次打完电话之后,我从头开始看了好几遍,这还是你离开家之后我第一次看你表演呢,真好。”
    闻可颂垂了眉目,咽下刚刚想要说的话,复又像想邀功一般咧了嘴强撑笑意,努力轻松,声音却带着哭腔,几近哽咽。
    “我这次得了第一名呢,是不是很棒”
    闻母干燥温热的手掌扣住了闻可颂的手,同宗血缘里油然而生的亲昵感将她包裹,逐字地慢慢吐露话语。
    “你一向都做的很好,你很棒。”
    “从前是我把你逼得太紧,把我的想法强加在你身上,我忙于挣脱婚姻的束缚,疲于事业发展,却唯独没有尽到养育的责任,没有好好照顾你长大。”
    闻可颂一直希望自己向往的事业能够真正得到她的认可,一直希望她能给自己缺憾的童年补上一点笔墨色彩。这些肯定和鼓励的话闻可颂盼望了很久,也期待了太久太久,但此刻听她真正说出来,却又是另一种酸涩感受。
    闻可颂艰难的回握住了她的手,默默感受着她炙热的体温与爱意。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忍不住地开始掉落,大颗大颗砸在背上,她们紧紧相握的手背上,滴滴答答地蓄满了泪水。
    闻可颂像个小孩子一样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一直在努力,我在努力想成为你的骄傲。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
    窗外蝉鸣风起,午后的光照进病房里,一地斑驳。
    闻母那双向来凛冽强硬的桃花眼此刻温柔了下来,隐隐似有水光,看向她的目光多了一份眷恋,一点朱砂痣缀在眼尾,像一声欲说还休的叹息。
    “人生就是一个结,解开一个再缠上一个,生老病死也都是人生常态,没人可以避免。”
    她顺了顺闻可颂的头发,“你已经是我的骄傲了,好好去追寻你的梦想吧,这次我不拦你了,无论如何,我都支持你。”
    “最后只剩下热爱,带我迎接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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