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女士经常说, 人只要认真做事,时间就会过得很快。
    季微光以往是不相信的, 进入高三以后,他竟有些领悟出这句话的真谛了。
    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 考到乏了竟连排名都不想去关注了。年级第一名一直在颜扬和许添乘两者间来回交手, 季微光的成绩稳定在二十名上下,超常发挥的次数不多, 突然下降倒也没有过。
    季微光放弃艺考这件事儿让校方很是惊讶, 毕竟学校一直把他当做这届最好的艺术生苗子来培养,指望他改写“帝都外国语高中只有文化强,艺术不咋地”的传说呢。他的舞蹈老师小琴姐甚至口出狂言, 指着季微光的鼻尖假装生气道:
    “你小子要是没考上帝都大学, 明年别哭着回来求我再教你。”
    而季微光也是不怕打脸地嗷嗷放狠话:
    “还请老师拭目以待。”
    没了季微光, 压力最大的反而变成林嘉了。林嘉虽然在重点班排倒数,但在全年级的艺术生中确实顶尖的存在。季微光一转行,这届艺术生的重担全部落在了林嘉同学的身上, 可怜的小老婆每天被各科老师抓去谈人生,又要准备艺考又要保持文化成绩不掉,过得那叫一个凄惨落魄。
    “高三这一年要是不瘦十斤, 都对不起我这么长时间的努力”林嘉揽镜自照,对着自己日渐消瘦的脸颊,唉声叹气。
    而同桌的季微光只能不好意思地笑笑。因为他非旦没瘦,反倒胖了五斤, “自我感觉”胳膊都粗了一圈。
    归根结底,这全是余潇蓉女士的锅。
    余女士做母亲做得尽职尽责,每天给季微光洗脑“宝贝辛苦了,多吃点”、“学到这么晚,吃点夜宵没关系的”、“吃肉嘛,吃肉有营养”害得季某人越发越没有ac数,逐渐飘飘然,放开肚子猛吃起来。
    “没关系,胖点可爱。”颜扬如是回应着季微光的控诉,低头rua着早已习惯在出租屋门口蹭吃蹭喝的小白猫。
    “咪咪”小朋友吃了大半年季微光同学精心挑选的进口猫粮后,已经开始无限横向发展,肉脸浑圆,毛色发光,丝毫不见当年灰头土脸小可怜的模样。
    “唉,你说,如果明年你高考完不住这了,咪咪该怎么办啊”季微光一边往冻得通红的双手上不断哈气,一边观察着狼吞虎咽的白猫。
    “下一届还会有人来的,以它这卖萌打滚的技术,老江湖了,不求没人喂它。”颜扬轻笑,雪花划过他靛青色的帽沿,北风呼啸。
    不知不觉在这小房子里住了半年,又是一年冬天。
    季微光还是按着约定一样,每个星期五、不用上晚自习的黄昏,会来到出租屋陪颜扬吃晚饭,一直待到很晚才离开。
    就好像两个于兵荒马乱中打了一星期仗的战士,苟且偷欢的享受着独属于彼此的闲暇时刻,不用担心被旁人打扰,也不用忧虑明天会发生些什么。
    “不知怎的,只要和你单独站在雪地里,我总能想到去年平安夜里大红色的玫瑰花。”季微光将最后一点罐头肉用小勺子替小白猫挖出来,头也不抬地低声呢喃。
    颜扬哑然。季微光大概是他见过的最乐天派的人了,他的脑袋会自动过滤掉那些令人不快的糟糕记忆,只留下美好的、他想去回忆的事情。去年圣诞,这家伙分明因为分化被折磨到苦不堪言,而此刻想到的,不是酒吧门口的头痛欲裂,而只剩下两人并肩走在雪地里的圣诞歌与大红色玫瑰。
    “附近的花店不知有没有开门,否则冲你这句话,我真想给微光买一支红玫瑰。”
    “哈哈哈算了吧,这么大的雪,赶快回屋去吧。”季微光用从房间内拿出来的软垫给小猫咪在避风处垫了一层窝,叮咛了几句,跟着颜扬走进出租屋的房门。
    寒冬本就不是玫瑰花开放的季节,等到明年六月,再嚷嚷着拜托颜扬送他一大束红玫瑰吧。
    季微光怕冷,因此颜扬早在之前就把室内的暖空调全打开了。今天的晚饭也已经早早做好,正放在微波炉和烤箱里保温烤乳鸽、紫菜汤和高汤水饺,水饺的汤底里面放了虾仁和耗油,味道鲜美,热气氤氲。
    “微光多喝点汤,你怕冷,喝了这个暖和。”颜扬给他乘了一大碗,催促道。
    “余女士都没你这么啰嗦。”季微光小声哔哔:“况且今天又不着急,我一晚上都要呆在这儿的。”
    “嗯,不急。”颜扬抽抽嘴角,竟不由得有些脸红。
    咳咳这种事儿,无论是做多少遍都会感到害臊啊。
    季微光今晚要留宿在颜扬的出租屋,已经和余女士请好假了。
    当然请假理由是他胡乱编的他说他要去林嘉那里教他数学题,顺便过夜。而重度精分林嘉小朋友已经成功用伪音假扮“林嘉妈妈”和余女士确认过了此事属实。林嘉还非常骄傲的表示,如果余女士大半夜真打电话过来问季微光在不在,他甚至能装出一个“季微光的声音”,一人分饰三角把戏做全套为伪音大佬点赞jg。
    季微光也不是来出租屋偷汉子的,他是实在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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