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乌斯知道这些,他当然知道,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他知道他身体里流着的另一半血液到底属于哪个世界。
    从他幼年时期就开始伴随他的梦境,一开始他认为那是噩梦,接着在他显示出非人的天赋后他才发现那不过是另外一个世界的现实。他的母亲坐在王位上,城堡之外上血红色的天空和无边无际的焦土。但是直到最近他是指近几年他才开始做关于那男孩的梦,一些破碎的场景,那男孩打开了魔界之门,或在战场上厮杀,诸如此类,而这些场景往往伴随着一个非常强烈的,难以忽视并且不见来源的认知这个男孩是天选子,他注定是两个世界的关键人物。
    在这些画面中他通常无法看见男孩的面容,直到近几个星期才逐渐清晰,他凭借记忆画下了男孩的面容,前几天才让阿利斯遣人前去寻找。
    他摩挲着手中的戒指,心里开始打算找到那男孩后该做什么,梦境中的画面不能看出具体的时间,那男孩杀死的主教他倒是认识,但是那主教已经上任几十年了,自尤利乌斯第一次见他开始他便是一样的面容,看不出衰老也没有多么的年轻,因此尤利乌斯也无法从此判断男孩的具体年龄,在那些画面中他最大像是二十多岁了,最小不过五六岁,他画了不少像,只希望找到的不是一个稚儿。
    门在这时被人敲了两声,女仆长推门,轻声道“老爷,小姐回来了。”
    “什么”尤利乌斯的惊道,他的神思瞬间被拉回到此时此地,“为什么如此突然她是一个人回来的吗”说着话,他起身准备前去女儿所在的房间,女仆长立刻侧身带路,一边回答道“小姐还带着几个朋友,看起来也都是法师大人。”
    “朋友”尤利乌斯的脚步停顿了下,“圣子大人也在其中吗我猜想他穿着白色绣金的法师长袍,金发碧眼。”
    “是的,老爷。”女仆长道,“有这样一个大人在小姐身边。”
    “我正想着她会不会把这个麻烦带给我呢。”尤利乌斯道。
    他女儿的好朋友羽休成为了圣子,这他是一直知道的,倒不是说他也在圣子选举的时候掺上了一两脚,作为一个坚定的王都贵族,他有名义但没有兴趣做这些事,只是圣子难免偶尔成为权力漩涡的中心,他不介意自己的女儿因此受到历练,却也必须保证自己独女的安全。
    而这届的圣子显然并不安生,作为近百年来第一个非教会贵族背景的圣子,才上位不到两年,他便已经经历了不少的暗害,最近的一次最为致命,估计也是为什么阿黛拉会把他带到风暴城兰开斯特堡的原因,圣子最根本的合法性受到了质疑,有教会贵族提出确凿的证据证明圣子从未受洗,并非教徒,而最致命的是,圣子一时似乎真的拿不出得力的证据证明自己曾经受过洗,尤利乌斯听说那是因为他是孤儿,而他曾经待过的孤儿院却在一场大火中成为灰烬。
    听说教会准备以此为借口逮捕他上宗教法庭,作为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圣子,尤利乌斯相当确定一旦被教会抓住,那圣子便迎来了他生命的终结,圣子也相当清楚这一点,从他跟着阿黛拉一起逃到尤利乌斯所在的城堡就可以看出这一点。
    仆人将他们带到了平常用于招待近客的日光室,这是自然的,尤利乌斯一进门,张眼便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庞
    不是他的女儿,他的女儿正坐在羊毛毯上喝着热茶,他看见的是一个倚靠在窗台上的少年,金发碧眼,穿着白色绣金的法师袍,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整个房间,让他看起来几乎像是闪耀着,而让尤利乌斯心底一滞的并非他是圣子这个事实,而是他的脸。
    他的脸,和尤利乌斯梦中看见的少年一模一样。
    “圣子的受洗礼我未曾到场。”尤利乌斯听见自己道,“却未曾想到第一次和您见面会是在这里。”
    圣子的受洗礼是每五年一次的盛事,每个教徒应该都是想要去观礼的,但是其中尤利乌斯和今上国王陛下便格格不入,他们都以有事推脱了,放了神的鸽子,尤利乌斯倒不是真的因为有事去不了,他估计国王也是一样的状况他们是故意不去的,因为对教廷那隐隐的敌视态度。
    教廷的势力已然威胁到了王权,今上弗朗西斯和尤利乌斯早就志同道合的认为抑制教廷乃至摧毁对方刻不容缓。因此现在正逢受洗礼,国王便首先放出了风声,表示了自己的态度,等待贵族和他们麾下的法师站队了。
    战争应该就在这几年了,尤利乌斯想。
    不过现在倒是来了一个好消息,羽休,教廷的圣子正是他梦境中曾经出现过的少年,一个半魔,而羽休中尤利乌斯的梦境中曾经为王室挂帅,将刀刺入主教的胸膛。
    那么毫无疑问的,面前的圣子是一个拥王党,即使不是,那么他也必定也会对教廷造成不小的损害。
    “我曾经听闻身边的教士提起过你的缺席,他们为此感到非常的遗憾。”少年道,他离开了窗口,尤利乌斯才得以清晰的看清他的全貌,之前耀眼的阳光让他无法这样做。面前的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金发有些凌乱,显然在逃命的过程中没有时间打理,他的长相还带着少年的清秀和柔和,即使没有笑,看起来也并非难以接近,光从外表看的确是一个圣子的好选择。
    就算羽休这么说,尤利乌斯也知道那些教士对他说的话绝对没那么好听,要知道尤利乌斯对教廷都干了些什么事他自己清清楚楚,限制每个教堂和修道院发薪水的神职人员人数就不说了,在尤利乌斯推行政令期间修建的所有教堂包括翻新的教堂,他都下令把安洛帝国的王室徽章给画到了鹰神像的头顶上,而不是传统的鹰神脚底下踩着王室徽章。
    当时修建教堂的时候有好几个神职人员为了这个修改而极端的不满乃至愤慨,甚至于出现了死谏。教廷的人专挑尤利乌斯不在的时候让人将几具七窍流血的尸体陈列到了王宫的议事厅,想要吓唬吓唬小国王,但是国王没有吓到,倒是吓昏了好几个淑女。
    上朝的国王陛下只是瞟了眼被丢在大厅的神职人员的尸体一眼,对自己的银卫队下令将把尸体带进来的几个贵族都给装上船流放了,然后继续该干啥干啥,神色如常甚至有点高兴,好像刚刚看了场戏剧。
    于是教廷知道了,国王和风暴城公爵,都不是什么好果子,他们一个都拿捏不起。因此他们对尤利乌斯和国王的不满积压的也更加严重了。
    “我也此感到遗憾。”尤利乌斯道,“不过我们最终仍然见面了,不可不谓为难得的缘分。”
    “我听说了有奸人对于圣子荒谬的诬陷。”尤利乌斯道,“并且很高兴能够为圣子庇护。”他说完这句话,便看见半跪在他身边的阿黛拉眼睛亮了起来,其余的少男少女则幅度很小的交换眼神。
    尤利乌斯当然会选择庇护面前的圣子,毕竟在他的幻境中出现了无数次的人物,除非上天有意要灭他,否则保护面前的人只能是个稳赢的交易。
    “多谢您,父亲,”阿黛拉立刻道,声音甚至带着情绪激动的哽咽,“谢谢您。”
    “我会让人带领圣子殿下和他的同伴们到家族教堂内,”尤利乌斯道,“至于阿黛拉,你以前的房间我会让人为你收拾好。”阿黛拉回头和她的同伴们对视了几眼,便立刻垂下眼道“是的,父亲。”
    尤利乌斯转着食指上的红宝石戒指,片刻后道“教堂阁楼有数间空余的屋室,有人会为你们打扫干净,有任何额外的需要就告诉照顾你们的人。”他看向旁边的女仆,女仆立刻派手下的人将羽休和他的朋友们领向家族教堂,而阿黛拉则仍然坐在日光室,经过了刚才的情绪波动,冷静下来后她现在看起来颇有些不自在的模样。尤利乌斯虽然喜爱这个女儿,却似乎和她并不十分亲近。
    他看了眼阿黛拉,道“你先回房间吧。”女孩这才如释重负的屈膝离开。拉上窗帘,让其余的女仆退下。
    刚才的圣子金发碧眼,突然让他想起了同为金发碧眼的小国王。
    弗朗西斯弗朗西斯法尼格温。
    按理说古往今来摄政公爵和国王都应该是水火不相容的,尤其是年幼的国王总要经历一段看谁都不顺眼觉得自己最厉害极其想要掌权却又非常有可能因为冲动而搞砸事情的中二期,很多时候摄政王或者辅政大臣就是在这个时期被废或者篡位的。
    但是事情到了尤利乌斯和安洛帝国国王弗朗西斯这里却完全不同了。
    的确,在弗朗西斯少年时期大概是十二岁到十五六岁的阶段,他对自己并不信任,至少不像是孩童时期那样全然的依赖。这也怪不了弗朗西斯,尤利乌斯自己的女儿和王位只隔了一个棺材,而那棺材里装的是弗朗西斯,扪心自问,如果尤利乌斯自己在弗朗西斯的位置上,他也不会对自己有多信任。弗朗西斯意图将阿黛拉送去审判庭的时候是他们关系最僵硬的时期,那时阿黛拉在风暴城一无所知,但是尤利乌斯已经开始考虑到底是舍弃阿黛拉还是舍弃弗朗西斯了这对他来说异常的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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