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伤了。”风衣男子淡淡道,脸庞被阴影覆盖,看不清晰。
    隋刃吞咽了一下,感觉到自己在慢慢失血,轻勾嘴角,“如果是跟踪我的,现在滚。”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风衣男子没有动,站在原地看着他。
    沧坞上,船体的甲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微微晃动,海水的潮声从远处呜呜传来。
    “你错了。”隋刃看着他,淡淡道“是自损八百,可伤敌一千。”
    “你是说,真正打的都是两败俱伤”
    隋刃沉默了一下,“我没有这么说。”
    “你这次的伤,本可避免。”
    隋刃垂下视线,看着右衣袖里不断渗落的血,沉默了一会儿,“我只能挡。”
    “如果你用拨的呢。”
    隋刃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双眼一亮,静静地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上了车,果然,缝的线全出来了,伤口需要重新缝合。
    隋刃在伤口上撒上酒精,擦掉流出的黄水,把针消毒,开始缝合伤口。
    一边沉默地想着当时该如何避免右臂被踹。
    拨。
    他右腿已踢过来,左臂上翻,头向我下颚砸。
    我必须挡。
    如果,用拨。
    握针的左手停顿,隋刃挥了挥左手,忽然,有一丝灵感划过。
    隋刃沉默了一会儿,悄然弯了下嘴角,轻咳了几声,继续缝伤口。
    拣出一段段已濒溃烂、深入皮下组织的手术线。
    针从皮下穿过,绕过筋脉,挑开皮肤的细纹,再出来,再缝进。
    隋刃吸口凉气,看着右臂肘骨缝里的血,顺着狰狞感染的伤口缓缓涌进脚旁边刹车右侧的红桶里。
    汗,划过眼角,拿针的左手放在腿上,隋刃仰头微微喘气,再提起胳膊,发现了车窗外的人。
    还是他。
    那个风衣男子。
    打开车窗。
    男子看着他,没有说话。
    隋刃笑了笑,“四两拨千斤。”
    男子眼睛似乎一亮,沉默了一会儿,笑,“请我喝酒”
    他披着一件宽大的灰色风衣,萧瑟的脸庞,一双眼睛却很亮。
    隋刃沉默着看他,忽然轻勾嘴角,“好。”
    打开副驾驶位的门,男子坐进来。
    隋刃沉默,他不知道怎么会对一个陌生人产生莫名的熟悉感,而且,似乎并不排斥。
    很奇怪。
    隋刃微侧头,“等我一下”
    “好。”男子看着他右臂的伤口。
    隋刃笑了笑,继续缝合伤口。
    缝合完毕,把线在针头上绕了几圈,低头要待咬开。
    “我弄吧。”男子沉默地看着他的伤口,慢慢说道“我这儿有刀。”
    隋刃动作微顿,抬头看了他一眼,微摇了下头,低头咬开手术线,左手从靴中抽出一把刀。他缓缓吸口气,面无表情地审视臂肘的伤势,精确地做出判断,然后单手倒握着刀,一眼不眨飞快地将伤口周边已溃烂感染的皮肉削进脚下的桶里,如果不是额上已满是细密的汗,恐怕没人能看出他在削的,是自己的皮肉。
    做完这一切,他动作丝毫没有停顿,单手把消炎药抹在纱布上,再用绷带缠着一圈圈把纱布绑在臂肘上,放下衣袖,整好东西,启动车子。
    男子沉默地看着他一连串娴熟的动作,胸膛微微起伏,被风衣宽大的灰领掩盖的脸上,神色不明。
    “好个劣质的酒”男子大喝一口,差点吐出来。
    隋刃看着他,“我需要钱,只能请你喝这种酒。”
    这里很静,虽然贴着大路,却是个很破旧的小酒摊,由一个姓王的大伯经营,已经存在了很多年,他以前偶尔瞒着堕天偷渡回来时,常会来这里喝酒。
    酒很便宜,也很劣质。
    却能让他这个似乎永远醉不了的人,醉过很多次。
    从这里往前几百米,就是通往大海的桥。
    “你也来杯”
    “我请你喝酒,我不喝,你喝。”隋刃很平静地说,停顿了一下,补充“我看着你喝,酒虽劣,你随便喝。”
    男子似乎愣了,看了一脸严肃淡定的隋刃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左右看了看空旷的大街,和自己所在的这个小破摊,别说,这酒摊不大,深更半夜,人却不少。
    很久,没有这么栽过了。
    被人叫滚,又被请喝了这么地道的酒。
    而且,还是被自己的
    烈酒过肠,辣后反而有了点苦甘。
    他微微弯了弯嘴角,又大喝一口,含含糊糊地,“有意思,有意思,这酒仔细品味一番味道还是不错的。你也来点”
    隋刃歉意地看他,似乎也有些心动,沉默了一会儿,“我有伤。”
    很有自制力。
    像我当年。
    “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带伤”
    隋刃沉默了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应对伤口,你很熟练。”男子低头看着手中的酒杯,慢慢道。
    隋刃不再说话。
    男子笑了笑,“这酒烈。”
    “我从来不是个大方的人。”隋刃看着他,淡淡道。
    男子乐,“自己贬自己”
    隋刃垂下视线。
    男子抬臂轻撞了下他肩膀,淡淡道“臭小子,我说的是,这酒烈,我喜欢。”
    你长大了,长这么大了,很成熟,很沉稳。
    我喜欢。
    我心酸,我喜欢。
    隋刃一时竟没有避开,尴尬地干咳几声,抬头看他。
    男子不再说话,脸上似乎微挂着几分淡淡的笑意,仰头一杯一杯往喉咙里倒着酒,侧脸被昏暗的路灯映着,忽然让他心悸,仿佛是个他曾经很熟悉很熟悉的人。
    隋刃微微皱眉,仔细观察男子消瘦英挺的侧脸,慢慢抿起嘴角。
    确定,自己从没有见过。
    “你到底是谁”
    “我”男子沉默了一会儿,指了指自己,笑“一个到处行走的人。”
    隋刃看着他身上已旧的灰风衣,边缘洗的泛白,“步行者”
    “ the id,你看过”
    “男主最后的死法,很愚蠢,很潇洒。”隋刃淡淡道,嘴角带着的不知是嘲讽还是什么,“所以印象深刻。”
    裴每次杀人后,都喜欢去电影院。
    他的冷静方式,是进到一片黑暗。
    看着唯一的亮光。
    the id
    这是他曾经给自己强烈推荐的电影。
    很无聊的电影。
    男子哑然失笑,过了会儿,眼中的笑意慢慢淡去,“不过他不是个绝望的人。”
    隋刃看着他淡淡道“步行者,能走多远追求自以为是的自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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