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师姐盛情款待,落笳一顿饭却食不甘味
    虽然秦师兄并不在意,但落笳心中却始终有些歉然,对面而坐时,她总有些不大自在。明明是自己的错在先,却带累的师兄受到责罚,尤其听梅师叔的口风,似乎鲁师叔深恼了秦师兄。全门派都知道,秦师兄素来是被看好日后接掌烟霞宫的,现下却受到责罚,不知会否影响此事,一顿饭落笳都忍不住在想这些,连吃了些什么菜都没有太注意
    还好顾师姐似乎看出她的心事,早早便找了个由头把秦师兄遣走,剩下她姐妹俩人独处,落笳这才轻松些。没想到随意聊了一会儿,顾师姐却又将话头往景若身上引,逼的落笳再三重复,自己已经没有再想景若了,这才将话题撂过
    不知是怎么匆忙结束了这一餐,落笳起身时觉得自己简直是落荒而逃,心中惴惴不止,还好顾师姐并未看出,还是一脸关怀又欢心的表情
    好容易婉言谢绝顾师姐要来相送的美意,落笳一个人自往房中走去。明月若银盘,照的四下里一片如水的明亮,檐角亭柱,飞崖垂瀑历历在目,年幼些师弟师妹们的打闹声不时传来,这不过是往日里最普通的情景,落笳却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仿佛自己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不知从何时起,落笳便常常有这种感觉。分明自己在烟霞宫长大,可以说这山中一草一木无不熟悉,可现在却觉得自己浑似个外人一般。大概是从中原回来之后吧,不,应该是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后,落笳心中暗忖。尤其此番和梅师叔回来后,这种感觉尤其明显。落笳在心中自责一番,甚为自己这心思而愧疚,却又没法不继续想下去。昔日只知自己是烟霞弟子,在烟霞宫便是天经地义的事,其他从未细想过。而今却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是父母之女儿,从此此身便有了来处。但已知来处,则去处安在这个念头一起,落笳心中一惊。这是她从没有想过的,从前只愿如师长们一样,精研剑术终老烟霞,但现今却有了别一番滋味。落笳垂首默然片刻,不敢再多想,加快脚步回房去
    “所以,当日韦公提此议,非独为口舌之利,亦是欲借此辨明义理,以为后世之鉴”景若费了半天口舌,才解释清楚昔年朝廷上一段争议,不觉有些口渴,端起茶杯轻啜一口
    那“传说中罪大恶极”的魔教教主,此刻便如一个素儒,神情专注安详,一身青衣袍衫,边点头边捋须,很以景若的话为然。若是不相干的人看到,定然只以为这是两人坐而论道,谁又能想到这老者的身份
    景若刚才一时兴起,只管自己说下去,此时也才想起来自己的处境,不觉暗自心惊,还好教主神色安然,甚至目光带着鼓励之色,似乎对她的话很有兴趣
    教主还欲开口问话,侧壁却走出一个侍婢来提壶添茶。别人挑婢子只喜年轻貌美的,偏这个婢子不但上了年纪,似乎腿上还有伤,走起路来不甚利索。景若之前也见过她几次,倒不以为怪。想来她能一直在教主身边伺候,必不是一般人物,因此一直小心待她不敢得罪
    往日里看教主对她也很是亲切,今日却不知为何,突然恼怒起来,还不等她把茶倒好,教主便怒喝道“你来做什么我们正好端端的说话,偏你来添乱”,一连喝斥数声,只要她速速离去
    虽然对魔教的凶残早有耳闻,但相处这些天,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教主发怒。他声音不甚高,但却极有威严,一时竟让景若想起公主发怒时的样子,只是教主在威势之外,更有一股嗜血杀意,更令人感到不寒而栗。不知道他说话时是否用上了内力,景若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像是被点了穴一般动弹不得,似乎连呼吸都有些不畅。倒是那婢子面不改色,甚至挑衅的看了教主一眼,但终于还是不敢言语,踯躅片刻一敛裙摆转身离去,临走前还恨恨瞪了景若一眼,景若莫名其妙,全然不明白她怒气何来
    听的脚步声走远了,教主的脸色才和缓下来,他语气平缓对景若道“你继续说下去吧”,丝毫不见刚才的怒意,刚才满屋那种威压之气也稍减,景若暗暗深吸口气,这才鼓起勇气继续讲下去。不过也许是因为刚才那一出,两人都没什么心情再闲谈,随便说了会儿话,教主便兴趣缺缺,放景若回去了。直到回去的路上,景若依旧心惊不止,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当初在去洞庭水帮路上,遇到那位神秘的吐蕃国师,他出手时便是同样的压迫感。当初落笳曾说,国师的内力之深厚,武林中无人能及,此时看来,魔教教主也不遑多让
    景若一路上都在想教主的事,倒将刚才那婢子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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