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抬头,只看身形便知道是刚才坐在大厅正中间豪饮的商贩打扮中的一位。不知来者何意,闻他满身的酒气,估计不是什么善茬。落笳放下碗,左手在桌下习惯性的握住藏在身侧的剑,这才平静的抬起头来。
    “这位姑娘,可,可,可否赏脸共饮一杯”一位满脸络腮胡的彪形大汉醉醺醺的涎着脸凑近了问,落笳赶紧往后闪开,嫌恶的皱起鼻子。
    那人显是喝的半醉了,身形摇晃,步伐虚浮,不像是有功夫在身。落笳略一宽心,此行入中原是为暗地刺探,她不想随便暴露自己的身份,尤其是在这人多嘴杂之处,能不出手就不出手。
    落笳淡淡的说“承蒙贵人相邀,只是今日赶路乏了,要早点回房歇息。”说完便站起身准备离开。
    没想到那醉汉还不依不饶,踉踉跄跄的追了几步,一把拉住落笳的袖子,语调含糊的说“美人儿,相逢便是缘,不喝一杯怎么尽兴”语音刚落,他那一桌的酒友们边轰然喝彩,大厅中的其他人也三三两两的或喝彩或等着看好戏。
    落笳本不欲与他纠缠,到此也知今晚不出手恐怕难得脱身
    她反手一拂便抽开袖子,身形微转,那汉子如被人推了一把,一头跌个狗吃屎,趴在那里哼哼唧唧的嚷痛。
    一拂一转看似轻巧不露痕迹,其实融入了烟霞绝学“瑶池飘雪掌”中精深的功夫。这套掌法虽以掌为名,却是一套精妙身法。推、握、转、进、退,每一步法无不拿捏的恰到好处,由于身法轻柔,尤其适合女弟子修习,在烟霞宫中,也历来是传女不传男。最讲究的便是“快”与“轻”,如在飘雪在水面划过,倏忽无痕。
    因此厅中众人皆未看明,只道那醉汉自己不小心摔得难看,顿时迸发出满堂哄笑。
    落笳低眉侧身从桌椅间闪过。中间那张桌子上,醉汉的酒友们却不肯罢休,“腾”的一声都站了起来,气势汹汹的堵在门口。落笳暗暗摇头,看来这事难以善了。
    她打量了一下,对方四人,中间那个锦衣大汉怕是领头的,如果迫不得已动手,一招击败了他,想来其他三个起哄的人也就散了。
    只是这样一来,这家店就没法住了,只好去偏街重新找地方。
    一招制敌的剑式烟霞派固然不少,但落笳既不欲为人所知,出手便尽量少用自家功夫。
    好在周丰年一代剑圣,剑艺精深博大,在烟霞派本门剑术外,各大门派拿手剑路无一不精。平日里教导弟子,他也习惯每教一式本门剑法,便将各家剑派相似的或相敌的招式一一拆解。是故积年下来,落笳习得的各派剑法也不在少数。随手拈来一招足以蒙蔽外人。
    那汉子左右环顾,面色横的痕,开腔便是一句“姑娘,怎么这么容易想走啊” 落笳皱着眉不回答,只往侧面想闪过去。
    突然有一物破空飞出,正打到那汉子的脸上。偌大一个汉子,竟立时滚在地上捂着脸,打着滚发出如肥猪般的哀嚎。那事物吧嗒一声落在地上,众人才看清不过是根筷子。隔着这么远掷出还有如此力道,显是有高人出手。
    厅中一时噤声,常奔波在外的人哪个不是心思滑溜,见此情景立刻止住议论各自落座生怕再生事。
    落笳捡起筷子,走向左手最边上一张桌子。
    那桌上两位身着粗布衣服的中年男子,看起来毫不起眼。桌上摆着一盘熟牛肉,两只羊腿,两坛酒,两双筷子却少了一根,正在落笳手中。
    落笳走到那位面前摆着孤零零一根筷子,阔面粗眉的汉子面前,正要躬身道谢,却被那汉子伸手扶住。
    “多谢这位大哥出手相助”
    大汉大剌剌的一抱拳道”姑娘不必如此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是我辈应该的。”言语中自有一种义薄云天的豪气,令落笳好感顿生。
    落笳顺当的回到自己房间,再无人出手阻拦。
    大厅内,那阔面大汉一路目送她纤秀的背影离开,呆了一会,转头问同桌的褐衣汉子“大哥,你说会不会再有人不长眼去打扰那姑娘”
    褐衣汉子眯起眼,端起酒碗,不屑的说“谢老三,我看你今天是被美色迷了眼,连脑子也不好使了”
    谢老三似被说破了心思,立时涨的脸通红,喃喃的说“我不是看她一人在外,怕再有恶人欺负她。”
    “恶人哼,我看你管好你自己吧”
    “大哥,我也是一片好心,你说咱们总不能看一个弱女子在咱们眼皮底下被人欺负吧。要是传出去,咱们平沙门的名声可不就倒了么。”谢老三还在奋力争辩。
    “老三啊,我说你能不能用点脑子啊”褐衣汉子夹起一片牛肉塞进嘴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想想,一个那么美的女子,敢一个人出门,能是一般人么再说,刚才你用内力掷出筷子时,她背对着根本没有看到,仅凭耳力就听出是从这里掷出,这可不是一般功夫啊还弱女子呢,说不定她出手一招就把你打趴下了,你可是掂量着自己悠着点吧。”
    谢老三还想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好端起酒碗道“大哥,喝酒喝酒,不说闲话”
    夜里躺在床上,熏过香的绸缎被子果然十分柔软,却令落笳更加想念烟霞宫。她自嘲的想,怎地今日如此多愁善感,白天想了晚上想,赶紧叉开自己的思路想正事。
    明天必得早早出门,与那一伙商贩错过才好,不然恐怕还有争执。
    还有那两位出手相助的汉子,之前正是他二人在谈论江湖事,却未得机会相问他二人是何门何派,也不知他们之前议论的是怎么一回事,看样子也没机会再旁听了。
    落笳思绪翻转,终于抵不住几日的奔波之劳苦,沉沉睡去。
    窗外一片静谧,只有虫鸣之音合入梦境。
    第二日一早便出发,夜色凉意未褪尽,尤有薄雾四合。
    一弯月,几盏星,分去苍穹三分色。
    落笳持鞭而行,蹄声得得,却未曾吵醒酣睡的旅人。
    行至城外里,天色已大亮,此时商贩大多刚刚准备出发,因是官道上十分畅通,落笳拍马疾驰,山头一转,却未料昨日出手相助的两位汉子正走在前方不远处。
    那两人正并辔而行在官道上,听起来有说有笑,似是十分轻松。
    落笳略有一迟疑,不知是否该上前致意,没想到那二人耳力亦是不凡,已察觉了她的踪迹,齐齐转过身来,落笳只好快马加鞭赶上去。
    谢老三笑容满的就要从脸上溢出“姑娘,没想到今天在路上又见到你”,他身旁的褐衣汉子倒是表情淡淡,略一拱手,权当招呼。
    落笳微微一笑“是啊,未想到今日竟与二位大哥在此相逢”
    三人前后错落的走在官道上,褐衣汉子一人走在前头,谢老三在后面与落笳边走边说。根本无需落笳旁敲侧击,他自己便一五一十什么都说了。
    那褐衣汉子原来叫孟梁,与谢老三同是平沙门下弟子,此行二人乃是奉掌门之命,往东河郡去处理一桩事务。
    落笳想不起什么平沙门,大概是某个小帮派吧。这些年西域虽有烟霞宫名震江湖,但一向不理江湖事务,给西域的众多小帮派一个崛起的机会。
    听到东河郡的名字,落笳心中却一怔,她此行第一个目的正是东河郡。
    周丰年一派掌门,却向来随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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