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莫名,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应对。
    陈隐问道“方才听得离奇,可是家中出了什么变故”
    老头叹了一口气,未曾开口说话,眼泪先落了下来。陈隐再三追问,他方说道“小老儿乃是这里的庄户人家,姓邢,儿子七日前死了,他不过十六岁,今年才新娶了媳妇。虽说修短随化,但小老儿命苦,十年前便没了老婆,唯此一个骨血,现在也没了停尸在堂前间里,白发人送黑发人,小老儿实在是心痛得不行。前日来了个云游道士,我见他确实有些道行,便请了他家去。道士说,如果有人愿意同小儿换命,小儿便能够活过来但这个世上有哪个人不惜命的哪个愿替人去死我思来想去,只有我自己已是老鳏夫一个,没有什么用处了小儿尚青春年少,又新娶了媳妇,还能为家族延续香火,故此今天前来求土地老爷,晚间道长作法之时,请他将我儿魂魄放回,收了我这老不死的去罢”
    他说得哀哀切切,叫人听得十分不忍。
    戎吉却不耐烦同他啰嗦,吃完了烧鹅又去啃那碟子点心,说“我看你周身都是死气,恐怕近日将有祸事。既你磕了头,我又吃了你的东西,少不得帮你一帮。”
    说着,他探身向昨夜睡觉的那堆稻草里一摸,只摸到陈隐解下来的那条腰带,便抓起来扬手向老头一丢,笑道“你把这个法宝好生放在身上遇到凶险时,它自会帮你的”
    陈隐你随便把我的裤腰带送人,那我待会儿裤子要怎么系
    小老头张着嘴,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陈隐只得说道“老伯,你莫慌。我们不是耍弄你,我这位小朋友,身上是有些捉妖的道行的,他这样说,必有他的缘故。你且信他一信,不会有害处。”
    老头将信将疑,把那裤腰带抓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一回,依旧有些欲语还休。但他也不愿再多言,先将那腰带团起来塞进衣兜里,胡乱朝两人一拱手,便走了出去。
    陈隐“小戎吉,你现在来说一说,我的裤子要怎么系”
    戎吉咬着最后一块点心,圆眼睛一眨一眨,显然是在想“这关我什么事”
    最后当然还是要关他的事,陈隐咬牙切齿地捉住他,将戎吉头上那条长长的束发带拆了下来,系在自己腰上。
    被他抢了发带,戎吉却也不恼,他只很随意地一甩脑袋,那一头顺滑的长发如瀑布般洒落下来,更衬得他唇红齿白面若傅粉,倒像个未刻意妆束的小姑娘。
    陈隐心里暗叹了一声,这可真是个美人可美人的嘴巴还在不停地嚼啊嚼,仿佛吃才是世间第一要事,发型乱不乱,完全没要紧。
    陈隐这才忽然想起“哎吃的也留一口给我啊”
    戎吉拍一拍手,打开掌心来给他看“没了”
    陈隐好歹是个读书人,自然不能让戎吉这样披头散发地走出去的。他心里默念着君子九容,从书匣内寻了一支毛笔作发簪,勉强帮戎吉把头发挽住。
    眼前的小美人乖乖地站着,任他在身后帮自己挽头发、戎吉的头发又多又滑,秀才忍不住心里默默念了两句行手却盘老鸦色,翠滑宝钗簪不得。
    戎吉好奇地摸了摸自己脑后和道士一样的发髻,笑嘻嘻地说“嘿,秀才真有办法”
    陈隐觉得,这被晨光照得微暖的小破土地庙里登时漾起了一种别样的温柔气氛,好像忽然回到他小时候。
    那时他娘还在,也常在这样的晨光里,站在小轩窗边为还在打着哈欠的他梳通睡乱的头发,然后轻轻束一个发纂。
    那是他此生最安逸幸福的时光,父母俱在,家事和睦,父亲每日除了读书,就是指导他功课。
    后来他爷爷没了,家里没了进项天天坐吃山空,况且还要供着他们父子两个读书。
    接着他母亲病了,他父母从来夫妻恩深,有病自然是要尽力医治的。然而他父亲不通世务,半哄半骗被人弄去了大半家财,最后病也没能治好。后来又是他父亲
    陈隐叹一口气,免不得又想起方才那个痛失爱子的老头儿。家人尽丧,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孤寂日子,他都过过,他都懂。何况对方还是个没了指望的暮年人。
    戎吉听他叹气,以为他是饿了,歪着说“秀才,你不要叹气我们还有一只母鸡,烤了给你当早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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