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

    盛君殊站定片刻,一脚踹开门,门“砰”地撞在墙上。屋里空空荡荡,只有清晰的音乐声。床上的白布扭成一团,似乎被人动过。天窗开着,冷月如霜,铺陈在床上。

    盛君殊向上看,目光专注而探究,月光落在他漆黑的瞳孔,半明半暗,勾勒出他的下颌和鬓角。

    牡棘刀向梁上一勾,“啪嗒”一个黑盒子落下来,砸在地板上,所有的声音也跟着坠下来。

    盛君殊低头,地上躺着个老旧的复读机。

    这会儿,提琴结束,滋滋电流声传出,女人的一声喘息,嗓音愉快“阿巍,生日快乐。”

    前面那个窈窕的身影越来越快,若不是高跟鞋在响,简直像在飘一样,黎浚跟着走得越来越快,汗一滴一滴淌在地上,皮鞋答话。

    那悬在楼梯上的、染血的半截旗袍越来越近,旗袍上精心绣出的鸾鸟和和泛着光的濡湿血迹都越来越分明。

    黎浚后心发凉,手脚僵硬,喉咙似乎肿大数倍,立刻停步,伸手想够她的肩膀“小姐”

    指尖距离衡南颈后飘摇的的黑色系带差了一毫米,衡南挽起裙子踏上楼梯。

    她身形窈窕,半明半暗中的凝了光的脊线尤其美丽,细跟踩在楼梯上,跳舞一般,是轻盈的哒哒声。

    衡南胸口起伏,无声地调整呼吸,手心汗出得过多,几乎握不住手机,光源随着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黑眸沉沉,仍在向上,距离楼梯上的旗袍还有十步、五步

    带着腐臭的血腥萦在鼻畔,虽然极其厌恶,但她想确认一件事。

    两步。

    到了。

    楼梯上的女人,陡然动了,黎浚发出一声惨烈的嚎叫,向后瘫坐在地。

    嚎叫中,旗袍染血的一面转身,飞速向上跑去,高跟鞋咚咚咚地重重踩在楼梯,楼梯震颤,灰尘飘舞,衡南哒哒的尖细声音紧随其后。

    脚步声越来越乱,喘息声纠缠在一处,脚下一绊,衡南失去平衡猛地向前扑倒。

    那个瞬间,她伸出臂,一把抓住了前面人的脚踝,尖叫声中,两人一起摔倒在楼梯上。

    盛君殊将复读机夹在肘下,站在了床上,仰头向上看。

    阁楼顶上是斜坡屋顶对应的墙面,非承重梁层层降低。离他最近的横梁上,有个浅浅的卡槽,刚才的复读机,就是夹放在这个卡槽上。

    他的手掌抚摸过这个落了灰的卡槽,目光沉思。

    好好的横梁上,怎么会有一个槽

    盛君殊轻盈地从床上跃下,回到走廊。挪开垒起的箱子,打开电闸塑料盖,刀背将上面的双掷开关“啪啪啪”全部推了上去。

    衡南趴在楼梯上,灰尘并着腥味充斥鼻腔,有人布袋一样垫在她下面,还好,摔得并不算痛。

    脚踝旋转,甩掉高跟鞋,高跟鞋“咚”地从楼梯上层层滚落,发出沉重的回响。

    她抓住前面人的裙摆,咬着牙向前爬了一步,就把那人死死压在下面,温热的身体,气喘吁吁,还在颤抖,乱七八糟的头发下,隐约传来了细弱的哭腔。

    衡南并不算讶异。这一次,她心口一点都没痛。心口痛时,别人看不见的,她看得见;别人看得见的,她不可能没感知只有一个可能。

    她手下猛地一拽,一顶长卷发的假发被拽了下来,露出一头黑亮的短发。

    与此同时,“滋滋”的一声响,整间别墅顿时大亮。

    黎浚用手遮住眼睛,适应了片刻,看清了趴在楼梯上的的人。

    身上还穿着带血旗袍,哭得双眼通红的熟悉的稚气面孔。

    “是你”

    衡南翻了个身,抱膝坐在楼梯上,冷眼看着爬起身,战战兢兢想要往后退的黎沅。

    “你是不是有病”黎浚青筋暴出,眼底发红,脱掉皮鞋上了楼,一把拽住黎沅的细胳膊将她拎了起来,一皮鞋抽在她脸上。

    黎沅惨叫一声,再度扑倒在楼梯上。

    “贱种,白眼狼,你就跟你妈一样下贱”

    衡南黑幽幽的眼睛盯着黎浚,猛然伸脚,一脚蹬在黎浚膝盖,他站立不稳,扶住扶手,向下踉跄地退了好几阶。

    “小浚你干什么”一声断喝,黎江三步并做两步上了楼,推开黎浚,“你怎么打人”

    楼梯上转眼站了四个人,连空气都变得拥挤沉重。

    黎沅摊在楼梯上,黑豆一样的眼睛看过来,脸上红肿,盖着一道皮鞋印,泪痕斑驳,惊恐失语。

    “哥她”黎浚辩驳的声音戛然而止,盯着黎江,目光变得有些飘忽,“是你吧。”

    “你说什么”

    “这事是你安排的吧。”黎浚冷笑一声,扔掉皮鞋,皮鞋顺着楼梯咚咚滚落下去,“小丫头片子,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二哥,不是大哥,是我。”黎沅捂着脸仰头看着他们,只是哭,还不敢哭得大声,抽抽噎噎,吞咽口水,“是、是我,我的主意”

    “哥,你真行。”黎浚掸掸黎沅身上带血的旗袍,弯起嘴角,“你为了扳倒爸,连妈都能拉出来,还让这个贱人生的野种穿妈的衣服,真厉害,还有什么你干不了的事”

    黎江嘴角紧绷,牙齿咬得格格,似乎在控制情绪“不是的,我有我的考虑。”

    “你有什么考虑今天爸过生日啊,五十八大寿,你策划了好久了吧,羊羔还跪乳呢,你他妈的真会挑时间。”

    黎江的目光扫过一旁的衡南,冷笑“你别在外人面前表现得道貌岸然。你羊羔跪乳,刚才你怎么不跟着去医院你心里想什么,自己兜好,别说出来让人笑话。”

    黎浚指着他的鼻子“你他妈再说一遍”

    黎江推了下眼镜,微笑“我至少表里如一。”

    关节脆响,肌肉吱吱紧绷,二人像磁铁相碰,擦枪走火,立刻“碰”地吸在一处。

    “都干什么”楼梯上方传来一声断喝。

    复读机啪嗒摔在地上,打着转游到了脚边。两人动作一停。

    盛君殊从楼上下来,目光沉沉地扫过两人,低头扫了黎沅一眼“起来。”

    黎沅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爬起来,看了黎浚一眼,胆怯地躲到了黎江背后。

    盛君殊又往下走了一步,突然看见了赤脚坐在台阶下、脊背贴着墙的另外一人。

    抱成一团坐着,手上、脸上蹭的都是血,黝黑的眼睛悄无声息地看着他,满眼的无辜。

    盛君殊怔愣,随即火冒三丈,双眸黑得发亮,无法控制地舔了舔下唇,又拿齿咬住,碍于外人在场,只拿眼神看了她一会儿,把人拉了起来。

    黎浚看着地上的复读机,半是气,半是尴尬,眼圈都都红了“不好意思,让盛总看了场笑话。”

    盛君殊冷冷弯唇“你们现在是让我看更多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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