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吓得拼命外逃,脸上的小伤口就是怨灵外逃留下的痕迹,剩下的虫卵则是这股浓郁的腐臭味的来源,要清理掉才安全。

    一只手向下,顺带握住了女孩冰凉的手腕,窥探片刻,不出意外,她现在这身体是至阴体质,最招凶煞。能沾点阳气,对她来说就是好的,难怪即使男人占她便宜

    盛君殊没来得及想太多。

    因为衡南突然醒了。

    她的睡醒悄无声息,一双线条华丽的眼睛已经张开,宛如凤蝶抖开了翅膀,寂寂地看着他。

    “”

    此时此刻,盛君殊侧身对着她,身子前倾一只手捏着她的下颌,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腕,怎么看都是个不太正常的姿势。

    张森举起双手,想要辩解一下。

    盛君殊已经顺势开口了“你觉得我怎么样。”

    低沉沉的声音,两张脸贴得极近,甚至感觉到空气里微妙的震颤。

    张森闭了闭眼,掐了一把大腿。

    就没见过这么尴尬的

    真的,要不是老板长得好看

    衡南任他抬着脸,表情也是恹恹的,缓缓向下垂眼,沙哑地开口“很好。”

    她说的是实话。

    阳炎体百鬼不侵,沾了一点光,就能让她享受许久没有的放松,积压的疲倦袭来,甚至立即靠着副驾驶的车座沉睡了片刻。

    睡得也安稳。

    盛君殊默了片刻“那,跟我结婚。”

    张森

    你妈的你们才认识第一天啊。

    手伸到座椅背后,着急上火地拍了拍,盛君殊瞥过来,看见了他提醒的“矜持点”,又很快转回去。

    衡南正用一双黑漆漆的眼看着他,她的眼神静得简直就像在发呆一样涣散,让人疑心她根本就没睡醒。

    “好。”

    车里持续了一场四五秒钟的三个人的静默。

    盛君殊闭了嘴,衡南恹恹地闭上了眼,张森无声地咬住了自己的拳头。

    片刻后,盛君殊面无表情地摇醒了衡南“我说结婚。”

    女孩盯着他看了好几秒“我还用上班吗”

    “不用了。”

    “上学”

    “不用。”

    “那好。”她再度闭上了眼睛。

    盛君殊喉结轻轻动了一下,瞧着她“近期,我会通知你母亲,去民政局办手续。”

    衡南翻过身,背对他蜷缩着偎在座椅上,点了一下头,齐肩的短发下,露出一点苍白的脖颈。

    盛君殊靠在椅背上,把靠近衡南的空调冷风关闭。随后他闭上双眼,双手交叠,短暂而沉寂地松了口气,

    感觉心里终于落下了一块大石。

    没错,衡南是一直很好说话的。

    无论他说什么,她对他从来都只有从容淡静的“好”“好的”“知道了师兄”。

    那一次雪天,师父把他叫过去,谈起同师妹婚事时,他看见她提着灯站在暗处,灯笼映着她鲜艳的裙角。

    那时候,尚唇红齿白的衡南低着头,目光只是淡淡地、略有哀愁地扫在他的鞋面上。

    待他跪直说了“弟子没有意见”之后,她才轻轻走来跪在他身边,衫裙摆动,笑如春风过玉山“弟子也觉得很好。”

    她一直是很好说话的。可唯独师门倾落那一次,他加急传音四次“衡南回来”,她侧过头瞧了他一眼,便头也不回地冲出去,第一次忤逆了他这个师兄。

    这婚,因此没能落成。

    盛君殊的手放在方向盘上,指节紧了紧。黑色轿车,慢慢地逆着进入校园的人流向前开动,道道杉影流光,从前挡风玻璃上掠过。

    他还是选择完成这个困扰了他一千年的仪式。

    年少的时候,他还有些困扰,譬如师父为什么要把他们两个凑成一对

    而经过了一千年光阴,他已经不想再思考这个问题了。

    因为即使不是衡南,他也想不到别人,索性知根知底,日子也就跟从前在垚山一样,凑合着过去了。

    “牙膏,太太,您手上那个是牙膏。”郁百合兴冲冲地踮起脚尖,从头顶的柜子里去除了一整盒崭新的化妆品,麻利地撕去外包装,“这个才是洗面奶,我给您拆开。”

    未关紧的金属龙头里的水,滴答滴答地落在石纹洗手池里,发出清脆的声音。

    别墅的浴室很大,多是线条冷硬的大理石装饰,洗手池镜子下方几只瓦数很足的橙黄化妆灯一打,折射出奢靡的朦胧昏黄,宛如虚幻梦境。

    少女注视着镜子,镜子里的自己穿着略显稚嫩的白色蕾丝睡衣,手里握着一管牙膏,凌乱的头发堪堪落在双肩上,敞开的领口锁骨突出,淡黑色眼圈像两团乌云,盘聚在苍白的脸上。

    身旁的阿姨已经把洗面奶、爽肤水、护肤乳、护发套装和身体乳摆成了一条长龙“都是我看着买的,照最贵的买的。太太只管用,老板有钱。”

    衡南只是垂下眼,不笑,也没有做声。

    郁百合的好心情丝毫没有被打扰,回身哗啦啦地在浴缸里放水,边放边伸手试水温“太太一会儿泡个澡好的呀早上起来洗澡舒筋活血,精神百倍。”

    郁百合今年四十八岁,是盛君殊这套复式别墅里的管家兼阿姨。盛君殊一年到头忙到晚上九点才进家门,夜里只住那一个卧室,其他房间连弄乱的机会都没有;早晨七点钟他又离家而去,像上了发条的钟,连吃早餐都要听着电话会议,根本同她说不上话。

    她正是倾诉欲强的年纪,一个人每天待在这套空无一人的别墅里,憋闷得快要疯了。

    所以当她听说有一个太太要来,尽管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古怪、这么脏的一个小女孩,她还是欣喜若狂,一大早就兴冲冲地起来工作了。

    将蓬蓬头放置在浴缸边够得到的位置,郁百合含着笑地退出了浴室“换洗衣服在左手边,脏衣服您随便扔在我找得到的地方噢。”

    “”

    门“咔哒”一声落了锁,衡南的瞳孔应激性地微缩了一下,她怕独处,尤其怕密闭的浴室。

    闭上眼睛,仿佛就能看到曾经墙上、镜子上赫然出现的无数血手印,耳畔是年少的自己慌不择路的尖叫声,拍门声,还有啜泣。

    但是现在

    她所站的地方还缭绕着阳炎体留下的一点儿余晖,也许盛君殊习惯于每天站在镜子前的这个位置剃须,她站在这片余晖里,感到尤为安全。

    缓缓地,浴室里响起了慢吞吞的刷牙洗漱声。过了一会儿,蕾丝睡衣顺着细细的小腿滑落到地上,那腿迈开了堆成一摊的柔软的布料,赤足跨进了浴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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