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汤中松的背影。
    刘睿影的余光忽然映出一片雪白。
    他赶忙转过头一看,发现在左手边不远处的阴地上,竟然还有一大片尚未融化的冬雪。
    而在冬雪之后,却孤零零的耸着一间小屋子。
    “这屋子是何时出现的”
    刘睿影问道。
    上次他进入博古楼时,也路过了这片乐游原。
    但是他根本没有看到这座小屋。
    “不知道,我来的时候也没有注意。”
    汤中松摇了摇头说道。
    至于酒三半,他本就是一路混混沌沌的。
    连马都骑不稳,眼前的路都看不清,哪里会有这闲心去关注其他
    刘睿影突然觉得这片乐游原没有自己看上去那么简单。
    壮美的山水之下,隐藏着惊恐、悲哀,与困惑。
    但这座小屋的突然出现,却又使得他异常激动与兴奋。
    瞬间就抛开了一切沉重,朝着那小屋飞奔而去。
    “若是里面有人,说不定那晚酒三半与两分切磋一事还能多一名目击者。即便这人也没有看清凶手是谁,起码也能证明这两分不是酒三半杀的。”
    刘睿影在心中想到。
    这也正是他激动和兴奋的源泉。
    这一片地方因为背靠博古楼十大奇景之一的千峰万仞山,所以常年照不到太阳。
    再加上乐游原上本就极为湿润,所以这冬雪竟是得以保存了下来。
    虽然远远看上去是一片雪白,和乐游原青绿的地面反差及大。
    但当刘睿影走进一瞧,这片冬雪上已经落满了一层细密的黑色浮灰,颇为肮脏邋遢。
    不过雪地后的这座小屋倒是和这片肮脏邋遢的雪颇为般配。
    因为这座小屋在刘睿影看来这肮脏邋遢的程度为未免要更胜一筹。
    屋顶的瓦片怕是十不存一。
    门框是歪的。
    窗户是破的。
    就连那门口的立柱都快被岁月侵蚀了个通透,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这地方”
    汤中松说道。
    后半句话他没好意思出口。
    因为他看出刘睿影似乎对这里抱有很大的憧憬。
    他不喜欢打击自己的朋友。
    尤其是在落差如此之大的时候。
    “这地方根本不会有人住,除了耗子以及鸟窝。”
    酒三半说道。
    此时他又变得睿智起来。
    汤中松斜眼瞟了一下酒三半。
    显然,他对酒三半刚才的话很不满意。
    虽然酒三半的话本身没错,甚至一丁点儿毛病都没有。
    但在此刻说出来未免有些太过不合适。
    很多话虽然对,但不分场合的说出来就是错。
    何况刘睿影现在所做的,还是为他洗清冤屈而操劳。
    汤中松觉得酒三半着实不该如此直白。
    果然,酒三半话音刚落,刘睿影的脚步就慢了下来。
    他焉能不知此处破败依旧,早就荒无人烟
    只是没有到推门的那一刻,他还是对这抱有一丝幻想的。
    虽然这幻想成真的机会何其渺茫,但有幻想也比什么事都变成了板上钉钉要好的多。
    不过这幻想的剧烈程度也是会变的。
    若是没人开口,刘睿影还能保持的住。
    现在酒三半开口一说,却是让他的心气也顿时泄了一大半。
    “不急,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汤中松走上前去拍了拍刘睿影的肩头说道。
    酒三半固然很聪明。
    但他若是不将这聪明藏起来三分,他日后的路不说走不远,也定然会坎坷异常。
    人还是要藏拙的。
    刘睿影想起先前自己的心绪。
    想起那日自己下定决心就算是做错一两件事,也不要继续出风头。
    但一出门,就被银星的那根针和线绣的乱七八糟。
    现在的酒三半,不正是以前的自己
    一路风雷滚滚,一路风云叱咤。
    不懂避讳,没有敬畏。
    中都查缉司的那位老马倌曾经告诉过刘睿影。
    他说这天下间没有真正的傻蛋,即便是有人不聪明,他也会有自己一个异常鲜明的特点。
    在这个特点之下,他也是聪明的。
    所以聪明人又能如何
    或许只能得到一身埋怨。
    若是常常骄傲于自己的聪明,就和那些土财主看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而得意没什么两样。
    当然,酒三半没有一位老马倌告诉他这些道理。
    而且这些道理也着实不合适由朋友告诉他。
    刘睿影只希望能带他多见见世面,多走走人间。
    让这位本来世故不深的青年多了解些他想不到的事情。
    汤中松已经站在了这间破屋的门前。
    但是他却又后退了几步。
    “怎么回事”
    刘睿影察觉到汤中松神色有异,开口问道。
    “你看这门框,还有这屋内传来的味道。”
    汤中松共指着门口的立柱说道。
    刘睿影看到门口的立柱虽然腐朽,但却有几道新添的砍削痕迹。
    这是剑痕。
    刘睿影三人都是用剑之人,自是一眼就看了出来。
    “莫非这里不久前还出现了打斗”
    刘睿影很是不解。
    他伸手摸了摸那立柱上的剑痕。
    发现这用剑之人的劲气力道不大,但却掌控的极为精准巧妙。
    每一剑都砍进这立柱内一寸三分深。
    这是一种习惯。
    用剑之人在长久的时间内养成的一种用剑的习惯。
    仿佛是舍不得浪费一丝一毫的劲气,要让自己出的每一分力,挥砍的每一剑,都要有最大的收获似的。
    平南王域因为紧挨着漠南的原因,水源匮乏。
    针对那里的气候,平南王域的农民们发明了一种极为精妙的灌溉技巧。
    就是用陶土烧成一根根水管,在每一颗农作物的根部开一个孔洞。
    浇水时,水流就会从这些孔洞中流出,直达农作物的根系,不会浪费到其他地方。
    这名剑客的剑,也是这般道理。
    刘睿影倒是迟了一阵才闻到汤中松所说的味道。
    不用细说,还是血腥味。
    这血腥味刘睿影在今天已然闻的太多。
    他揉了揉鼻子,似是要唤醒自己的嗅觉,不让他继续麻木下去。
    人有五官,便有五感。
    眼耳口鼻舌,看听尝闻说。
    虽然除了说以外,其余的四种都只能被动的接纳周围的变化。
    但若是不说,这变化也无从表达让旁人知晓。
    刘睿影觉得自己不但看的慢,闻的缓,就连这说也有些迟钝。
    “还是要进去”
    汤中松问道。
    他看到刘睿影的一只手已经扶在了门框上。
    刘睿影没有回答,伸手推门。
    “吱呀”一声,这陈旧的木门打开了。
    但门框上并没有落下什么浮土和脏灰,这也证明了这道门,前不久也被人开启过。
    该落下的,上次已经落完了。
    新的却还不够时间积累起来。
    所以才是这般干干净净。
    刘睿影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两具尸体。
    两句身穿红袍的尸体。
    这惊的他刹那便拔出了剑。
    这两名红袍客面对面的,趴在地上死去。
    刘睿影从他俩的侧脸认出来,这两名红袍客就是先前杀死了装裱师以及门房的那两名。
    因为其中一人的下颌处有一枚黑痣,另一人的眼角处也有一枚黑痣。
    现在虽然侧着脸,但那黑痣却没有被遮蔽住。
    屋内光线虽然昏暗,但刘睿影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是谁干的”
    汤中松说道。
    “不管是谁,多行不义必自毙。”
    刘睿影说道。
    他看着两名红袍客已然死透,便也放下了心,回剑入鞘。
    他用脚把两名红袍客的尸体翻过来。
    虽然这样对死者很不尊敬。
    但滥杀无辜者,是不配得到尊敬的。
    死活都一样。
    两人留的血并不多。
    只有大多集中在口鼻处。
    眼角也略微有些渗透。
    但是刘睿影却注意到,这两名红袍客的脑门中央凹进去了一块。
    用手一摸,软乎乎的。
    似是被人用重物加以巨力击打过。
    头颅遭重创,自是会震荡出血而死。
    不过这血,大多出在脑中体内,所以流出来的并不多,血腥味也并不浓郁。
    “这应该就是死因了。”
    刘睿影指着两人额头上的凹陷说道。
    汤中松不懂得验尸,但既然刘睿影如此说了,他便也附和着点了点头。
    “不过”
    刘睿影欲言又止。
    他在想这两名红袍客的武道修为并不低。
    杀死装裱师以及门房的剑法堪称精妙绝伦。
    金剑在手,怎么就能被人轻易的砸破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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