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车夫老七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他搓了搓手臂, 灌下好不容易排队得来的药,然后被苦得一哆嗦。
    看着渐渐放晴的天空,商队里许多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那些找不到空屋的人也不吵闹了, 灵药村的人胡乱要价,他们还不稀罕住呢只要不下雨, 去隔壁村等两天到洪水退去也行啊于是邻村来买药的人喜滋滋地划着船回去, 又叫来了更多的船载商客。
    很快村里就只剩下最开始来的几拨商队,以及害怕恶疾哪怕喝了药也不敢走的人。
    老七伸了个懒腰, 方才人挤人实在不舒坦。
    商队管事愁眉不展地清点浸水的货物, 等这里水退了,他们还不能立刻上路,因为到处都是泥浆, 车轮陷进去很难上来。商队管事已经在盘算着雇人挑进城内需要耗费多少钱了。
    老七悄悄摸到车轮后面,找了一堵避风的矮墙,准备偷懒打个盹。
    就在他半睡不醒的时候,墙拐忽然伸出一只涂了黑色药膏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老七的嘴, 将人拖了出去。
    车夫老七睁大眼睛,双腿蹬地想要挣扎,可是耳边风声呼呼, 整个人竟像是腾云驾雾一般“飞”了出来。
    “砰。”
    一声闷响,老七摔进了野草堆里。
    他被泥浆糊了一身, 幸得长年累月在外面跑皮肤糙,没被单衣遮到的手肘肩膀都有厚厚的茧子, 野草锯齿状的叶片只划出了一道道白痕,没冒血。
    老七正要挣扎爬起来,有人竟从后面用手掌虎口掐住了他的脖颈。
    “敢动一下,就要你的命。”
    这声音古怪沙涩,像是骨头摩擦着木板发出的。
    老七瞳孔收缩,他能感觉到那几根手指蕴含的力量,这绝对不是什么善类。
    江湖上练古怪功夫的人很多,往往功夫没练出什么大名堂还把自己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尤以邪道为盛。那些擅长用毒的都面黄肌瘦,像个骷髅似的,又怕冷又怕热,说话声音比鬼还难听。
    “你你是什么人”老七装作害怕的模样,手指悄悄摸向腰间。
    然后他手腕一痛,右手无力地落到了旁边。
    “不要玩花样,也别大喊大叫。”
    “”老七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
    他之前看到了对方的手,现在这只手正掐着他的脖子,跟掐一只鸡没分别。
    脸上还残留着呛人的药膏味,老七连大气都不敢喘,听着后面的人阴沉沉地笑道“老夫知道你是风行阁的卒子,风行阁近日好大的威风,灭了绿林道上几个寨子好大的威风,难不成以为自己成了旧朝锦衣卫,挖隐私卖消息都填不满你们的胃口,连不该管的事也管了”
    车夫老七心里一跳,原来是为这事。
    他嘴角耷拉,眼睛向上翻,苦兮兮地告饶道“这位前辈,小的连江湖人也算不上,只不过从前跟着拳师学了点三脚猫的工夫,赶车活累钱少,这才动了旁的捞钱心思。您说我是为风行阁办事,三年前我是为洞庭帮跑腿的,又十年前我还在扬州那一带混饭吃呢,只是人懒又怕死,越过越差,风行阁嗨,您要说我是风行阁的人也行,只是除了我卖消息的那家掌柜跟伙计,风行阁其他人都不认我的,像我这种小人物,那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废话什么。”
    孟戚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声。
    墨鲤一直在旁边看着,听着。
    墨大夫对孟戚这古怪的声音很是好奇,据说民间有艺人会腹语术,口不动亦能发声,又有神婆学了坑蒙拐骗,名曰肚仙。孟戚倒不会腹语,只是发声方式隐隐有异曲同工之妙。
    一样说话,只是声音往肚里咽,折腾出阴森沙涩的怪声。
    “老夫没了徒弟,正要找风行阁算账,谁料被一场风暴耽搁了,又撞到了你这个不老实的小子,东张西望看着就有鬼诈你一诈,没想到还真是风行阁的走狗”
    车夫老七气得直翻眼皮,可这会儿人为刀俎他为鱼肉,只能接着告饶“小的虽然无用,但也知道风行阁的规矩,没钱的活儿不做,至于彭泽这一带水呃不,绿林兄弟的事,还真真是冤枉我们了”
    “休要花言巧语,快说,你们最近的分舵主事的是谁,老夫倒要听听这狗崽子的名号在道上好不好使。”
    孟戚说话是一套接着一套,车夫老七反而有些迟疑了。
    这口吻,不太像这里的江湖人啊。
    什么地方来的魔头说话做派都是老旧的那套,跟话本似的
    可是掐住脖子的手做不得假,车夫老七悄悄挣扎了,半点用都没有,背后这家伙杀他估计都不用第二招。
    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陪好卖乖呗
    “前辈息怒,息怒啊”车夫老七转动着眼珠,飞快地想着说辞。
    他的视线被一人多高的野草遮挡,也不敢妄动,所以看不见右手边斜前方的墨鲤。
    墨鲤目力极好,将车夫老七的神情都看在眼里,包括起初听到孟戚追问水匪之死的反应。
    那是恼怒,愤恨的表情。
    车夫老七可能打心里觉得剿灭水匪这事吃力不讨好,现在竟然为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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