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并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有什么意义。
    下意识认为,他是需要保护的,他是分配给自己的任务。
    言辞身子看着瘦小,力道却不小,踩过一地狼藉过去后,从后面将他抱住,两只手握着他的胳膊,不让他伤害到自己和别人。
    也是这个从后面突如其来来的拥抱,让时参安静了。
    世界仿佛安静了。
    保镖们过来的时候,看到眼前看似和谐的一幕。
    矮一截的少女,和陷入魔怔的少年抱着。
    窗外柔和的光,洒在他们的侧身,肩膀,还有脸庞。
    少年原本冷硬的五官在僵住后莫名恢复常态。
    “给我好吗。”
    言辞一边说,一边朝他粲然一笑,来到他的面前,一点一点去掰他的手,将包裹在掌心的玻璃碎片取出来。
    取出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的指尖在不知不觉中被划出口子。
    两人的血交融在一起。
    都不知疼痛一般。
    时参盯着她看了几秒,闭上眼睛,昏了过去。
    这是言辞进时家以来发生的一件不算小的事情。
    时母听说后,将她召唤过去,表扬一番。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要野丫头不惜一切代价,哪怕自己受伤也要将时参身上的邪运吸走。
    时玉龄给言辞一笔不小的报酬。
    然而其中一多半,是送回她原先的家庭。
    这时的言辞还不知道计较,摸到自己前所未有见过的大钞票,整个人飘飘然。
    她对时参更好了。
    他对她来说,就像是提款机。
    况且,也没那么难伺候。
    所有的和谐,截
    止在三个月后。
    那天,时参去找时玉龄的时候,在门口听见他们的谈话。
    “这个月他大部分时候都有按时吃药,偶尔几次是因为睡得太晚,早上没起床这个不怪我吧”
    “他前天在玩军刀,我担心他自残,立刻夺走,为了让他收心,我故意在掌心划破一道口子,他看见后,没有再抢。”
    “夫人,您能先把钱预支给我吗,我想付书本费之前的钱都被我妈拿走了。”
    “您放心,下个月我会加倍对他好的。”
    门口的人,在谈话结束之前,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言辞还不知道暴风雨来之前的宁静。
    她拿到自己该得的钱,喜滋滋地回到住处,压在枕头下的一个旧荷包里。
    明天对她来说,依然是充满希望的一天。
    可惜,事与愿违。
    她一大早,一如既往送药去大少爷的病房时,却没看见人。
    “大少爷。”
    试着叫两声,依然没有。
    她只好屏住呼吸,逐渐听到洗手间里的动静。
    他可能在洗漱。
    言辞走到门口,轻轻敲门,“大少爷,药我给你放在桌上了,你记得按时吃。”
    “嗯。”里面是温淡的少年声。
    言辞没听出异样,照旧上学。
    回来的时候,却见老保姆严肃着一张脸,质问她是不是没让大少爷吃药。
    “不可能,我明明告诉他了。”
    “告诉你没亲眼看着他喝掉吗”
    “我”言辞低头,“我急着去学校”
    老保姆冷声把她好一顿训斥。
    她扣工资是小事,大少爷的病才是大事。
    言辞再去房间送药的时候,不得不把早上的事提了一嘴。
    “大少爷,你为什么不吃药呢。”她声音有些委屈,“不是答应我的吗。”
    “答应你什么”时参面无表情,“给你钱吗。”
    言辞一愣。
    不知怎么,她一下子就明白他的意思。
    以及,质问。
    “言辞。”时参扫了眼那碗新送来的药,讥讽道,“这些对你来说,值多少钱。”
    “为什么要这么问。”
    “先回答我。”
    她挽唇,轻描淡写,“你明知道的啊。”
    明知道她本身的职责就是拿工资伺候他。
    不然谁年纪轻轻
    的伺候一个脾气不好的人。
    她已经把真相写在脸上。
    他没必要装无知。
    “既然拿钱办事。”他眼底一片冰冷,“为什么要对我笑”
    笑着喊他大少爷。
    笑着叫他吃药。
    笑着告诉她,不要弄伤自己。
    她不是娇贵受宠懂礼仪的千金大小姐,也不是混迹在贵族圈懂得察言观色的老保姆,她只是平淡无奇的野丫头,为什么呈现在他眼中的笑容真切又热烈,不带任何装饰虚伪,直抵人心最柔软的地方。
    “不笑,难道要哭吗。”言辞反问。
    这段时间里,她变白了。
    皮肤也没有那么粗糙。
    没有干过农活和家务的手,逐渐像同龄小姑娘,白皙,娇嫩,如果没有伤口的话,可能更完美。
    她这段时间,可真是过得有滋有味,还有丰厚的奖金拿,也没从他这里受到委屈。
    时参盯着她的眼睛,说“那就哭吧。”
    这天过后,他离开时家一段时间。
    他不在,言辞没有多余的零花钱。
    时家虽然有钱,并不代表乱花钱,时玉龄不会给一个小姑娘太多的钱,一来,是因为大儿子不在不需要言辞照顾。二来,言辞吃喝穿用都在时家,用钱的地方并不多。
    她当然不知道,言辞小小年纪已经学会攒钱,只为了离开桐城。
    时参回来之后,时家上下好似都没有太大的改变。
    言辞的待遇却既然不同。
    别说吃药,他一个正眼都没有给过她。
    即使她对他笑。
    即使她嗓音甜甜地叫他。
    即使她故技重施伤到自己。
    表面温润清冷的少年,绝情起来是那样的绝情,没有任何反转的余地,以至于言辞没有再拿奖金的资。
    照这样下去,她呆在时间,不过是领一份比其他地方多一点工资的工作。
    没有人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时玉龄问起时,时参回答简便,不需要辞退,就这样刚好。
    既不待见她,又不厌恶。
    那时还没有渣男的说法。
    但言辞已经在心底对他升起了厌恶。
    她什么都做不了。
    时家给她父母的钱都被花的差不多了,如果擅自离开,难保不朝他们把钱追要回来。
    然而她呆在这里,度日如年,每天一如既往
    地去时参房间,再周而复始地遭到拒绝。
    时不时,新端过去的碗被打碎。
    汤药溅落到她的身上。
    时参等着她恼火。
    等来的却是少女微微一笑“没事,我再让人重新做一份,大少爷要记得喝哦。”
    她知道他讨厌她这样假意悻悻的笑。
    可她偏偏就在他眼前这样的出现,毫无生机,毫无特色,像个只知道拿钱工作的机器人。
    一日复一日。
    时宅内设低奢豪华,一棵名贵的树木便是好几十万,住在这样的地方,可能连空气都让人感到新鲜。
    言辞却厌恶得很。
    她去找时玉龄,想结束这样的困束。
    “这个很遗憾。”时玉龄拿出一份欠条,“你父亲之前沉迷赌博,欠下巨款,你母亲上次朝我们家借了二百万,这些钱,可能都由你来承担,当然,我是不会催你还的。”
    “为什么”她脱口而出。
    时玉龄歉意一笑。
    贵妇笑容总是无奈又浅薄,恰到好处,不让人觉得刻意,但熟悉的人都知道有多虚假。
    言辞脑子不笨,几乎瞬间就明白其中不对,比如为什么要她来还,又比如,为什么父亲会沉迷那些。
    “是大少爷,对吗。”她突然问。
    时玉龄眉间蹙起,“什么”
    “我想不出你们把我当仆人一样留下来的理由。”
    这丫头这么快猜到,是时玉龄没想到的。
    确实是时参的意思。
    听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让她永远留在时家,时玉龄便照做了。
    钱是她母亲拿走的没错,但如果追究起来,说是言辞朝时家借的,再转手交给母亲,也是可以成立的。
    这种行为,变相地将言辞留下来。
    至于为什么。
    可能只有她那个疯儿子知道为什么。
    时玉龄对不起大儿子,所以几乎百依百顺,这种要求根本不算什么。
    她不怕时参和言辞少男少女发生点什么。
    毕竟,时参讨厌她。
    他们这两三年来,矛盾愈演愈烈。
    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甚至和谐一片。
    言辞的亲生母亲再度来时家要钱的时候,时参也在。
    他和母亲分别坐在两把藤椅上,门口内外站着六个身穿欧式工作服的保姆,农村母亲进来时,看见地
    上名贵的波斯地毯,心里头还估了个价,以为得要个几十万,殊不知得翻数十倍。
    妇人的聊天,索然无趣。
    更何况是来要钱的
    那母亲的嘴脸,和言辞不一样。
    虽然都是明目张胆地要钱,言辞显得委婉又干净,当初,也确实骗到了他,让他以为,世间竟然如此单纯的,一味对别人好,看到他受伤会难过得落泪的小姑娘。
    “多亏你们时家,不然招娣这辈子过的可惨,小时候还被贩子拐卖”
    农村母亲试图用言辞凄惨的身世再多要点钱,走到门口的时参突然一顿,突然回头,冷声问道“她被拐卖过”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晚里蓬洲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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