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
    城外的小埠头上,横七竖八停泊着敞口小船。
    这些乡村里出来的小船靠不到大码头,都在老远的地方便停下,然后一担担的搬上岸去,改用肩挑。
    箩筐里装载的是新茧,满满的,用扁箩罩着,隐约可以看到似雪的白。
    船上的人下来了,土根往河水里重重的呸了一口痰,哈麻批的,水到这就发腥了。
    他一个箭步纵上岸,揽绳在柳树上系好,又先把婆娘与儿子的肩篓扶好,自己则挑那两大筐最大的,肩一受力,腿肚子就鼓起硬板的肌肉,再起身,颠一颠,扁担上均好力,便开始颤悠悠的赶路。
    紧走几步,跟上前面的队伍,哟呼两声便算是打过招呼了,这些长长的队伍中,有男有女,有挑担的,有背篓的,有推公鸡车的,但大抵是黝黑的脸庞,精瘦的身子,两个眼睛却浮泡着,红红的。
    疲惫中又透着精神。
    养蚕人最辛苦,这一个多月几乎是拿命来搏,天天透支着精气神。
    今年老天照应,雨水调匀,桑叶茂盛,蚕宝精壮,茧实饱满,家家户户都洋溢着喜气。
    但谁也不敢就此松气儿,最最关键的一步还没到来,只有卖出好价钱,才是真真的丰收年。
    今年开市比往年晚了好几天,谁也不知会出什么妖蛾子。
    但愿茧商们心莫黑到边。
    城外的草市到了,人山人海,热闹喧天。
    远远的就听到有茧贩子在呐喊“十七文一斤,十七文一斤进城还要进城费呐,在这里粜了,就可以美美的回家睡觉了”
    “十七文”
    “格老子的,今日怎么这好价钱”
    “去年多少,好象十五文也没吧”
    “你个好记性,去年子顶好的也只有十三文八。”
    一众蚕农议论纷纷,不知不觉的就停下了脚步。
    “十七文一斤,十七文一斤呐,走遍天下也没这好价钱啰乡党,就这里粜呵,平秤实价”
    六七个茧贩子热情的跑过来。
    婆娘问“他爹,咋卖”
    土根道“进城去,哈麻批的,某就不信城里会比这草市价低。”
    “可进城要交税呢,咱这么多,少说十文要么”
    前头有人欢喜的放下担子,就在路边看货。
    土根犹豫了下,把扁担从右肩移动左肩,踮着脚看了看,好一会道“不论大小品相统收的,咱家蚕种好,茧子大,这样粜的话亏了。”
    “进城。”
    土根咬咬牙,拨脚便走。婆娘忙一拉看木了的儿子,快步跟上。
    茧贩急着扬手“喂,老哥城里一样价呐。”
    土根不理他,怕一回头,就受不住诱惑了。
    他记得打懂事起,就没有这般好的价钱过,城外这么好的价,城里总不会更差。
    让他心安的是,与他一样打算的人不少,都抱着进城价更好的目的挤挤嚢嚢的向城门移去,身后,尚有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响起“十七文一斤呐进城还要进城费呐”
    人多,路窄,一步三移。
    阳光渐渐的热了起来,照在身上火辣辣的,周边的温度更是热哄哄的,空气中,茧香与汗臭味混和着,形成一股难闻的闷气儿,土根不得不取下斗笠,一摇三扇。
    每年锦市都热闹,今年仿佛人更多。
    他小心的控着箩筐,尽量的别撞到别人,但人挤人,磕磕碰碰的在所难免,好在都客气,互相体谅着笑一笑。
    在他第十次换肩时,终于挨到了城门,进城税却只是一人一文,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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