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鹤堂里的银杏树,树叶已经变得金黄。金黄的银杏叶落,一地金黄,令他想起了大明宫中,雪堂大门前的那棵大银杏。

    每逢银杏叶落,他们都会在银杏树下煮茶玩耍,既谈诗词文章之事,也会聊起长安的坊间八卦。

    只是那样的日子,终究已经过去。

    年少时的玩伴,长大后会有各自的生活和归处,他们终究殊途。

    薛绍抿了一口茶,问李显“那赵道生如今怎么了”

    李显嘿嘿笑着,语气有些幸灾乐祸,“那赵道生倒是没怎么样,是小五郎君。小五郎君在去九成宫前,去了一趟芙蓉楼。也不知是赵道生倒霉还是二兄倒霉,小五在芙蓉楼遇见了赵道生跟一群唱曲儿的在那儿装腔作势,看了心烦,便让人修理了他一顿。”

    薛绍“”

    “二兄就在旁边看着呢,小五一点情面也没给二兄留的”说着,李显不由得扶额笑了起来,“小五还是第一次这么不给二兄面子的,也不知道二兄是什么时候得罪她了。”

    薛绍将手中的茶盅放下,神情凝重,“二表兄会因此与小五生了间隙么”

    李显“”

    这他哪能知道呀

    二兄又不是太子阿兄,不管是英王还是相王,从来都是与太子阿兄比较亲近的。

    李显哼哼唧唧的,“我又不是二兄,我怎会知道为了一个戏子应该不至于吧”

    武攸暨笑着看向薛绍,“不会的。”

    薛绍望向武攸暨。

    武攸暨面上带着笑容,清越的声音透着几分安抚的意味,“小五行事向来十分有分寸,她那般不给二表兄面子,或许是因为二表兄得罪她了。你这些日子都在梨花苑,从前即便在公主府,也是一门心思放在府里,许多事情大概不清楚。”

    早几年的时候,雍王的私生活风流放荡,已经为人诟病。

    这些事情放在贵族之中,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如今东宫皇太子与皇后殿下双方在朝堂上势均力敌,雍王李贤有治国之才,若是能委以重任,不容小觑。

    皇太子李弘的身体如今有颓败之势,皇太孙也只是牙牙学语的年纪。

    许多事情不必说破,雍王李贤如今的处境尚且无恙,可再过两年,便说不好了。

    当然,这些事情武攸暨也没当着李显的面多说。

    李显天生就是闲王的料,他也乐于当个闲王。

    武攸暨没说,可薛绍却从武攸暨的只字片语和眼神之中,把事情猜了七七八八。

    李贤或许不至于因为此事与李沄生了间隙,可李沄毕竟是在李贤的眼皮底下削了他的人。

    即使那只是一个戏子。

    薛绍有些忧心忡忡。

    武攸暨笑睨了薛绍一眼,“怎么如今觉得在梨花苑坐不住了”

    薛绍低头,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敲着案桌,片刻之后,他笑着说道“嗯,三表兄说的是,梨花苑里冷冷清清,也没什么热闹的。我寻思着过两天回府。”

    他能做的不多,许多事情,太平也未必需要他去操心。

    但在有的事情上,他也是能为她周旋一二的。

    薛绍笑道“已经许久不曾看过大理寺的宗卷,在梨花苑闲着也是闲着,我虽孝期未过,若住在府里,闲时也可以回去大理寺看看旧的宗卷。”

    大理寺也好,刑部也好,里面都有着许许多多的宗卷。

    李沄曾经笑着说,每一个宗卷都是一个故事,而那些故事背后,都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初始的时候他不明白,后来看得多了,也就清楚了。

    九成宫里,李沄陪父亲在九成宫里散步,与父亲回了仁寿殿之后,又陪父亲说了一会儿话,后来见父亲的眉间有倦色,才离开。

    圣人李治在休息,太平公主却坐不住。

    她想去骑马。

    跟随圣驾到了九成宫的苏子乔,只好陪着公主去骑马。

    李沄的白雪十分神气,从前喜欢站在白雪背上的惊鸿,如今换了个地方站。

    惊鸿如今偏爱苏子乔,只要见到他,便飞到他的肩膀上站着。

    苏子乔陪着李沄打马跑了几圈之后,李沄就慢了下来,后来两人的坐骑并排而行。

    苏子乔手握缰绳,徐声说道“这些年雍王已经收敛了许多,那赵道生虽然仍在身边,却不再像从前在雍王府那般嚣张跋扈,那天为何会在芙蓉楼里大放厥词“

    那天五郎君出宫,苏子乔有要务在身,未能随行。

    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苏子都回将军府后与他细说的。

    李沄笑着说“那我怎么知道呢或许,是赵道生近几年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又觉得有二兄庇护,他怕谁呀”

    苏子乔却睨了她一眼,“公主,赵道生身边,有你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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