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十分清静。
    苏子乔伸手一揽,李沄便靠在了他的怀里。
    外面苏开阳正带着阿妹喂池塘里的红鲤鱼,槿落和秋桐准备了很多鱼食,永乐小县主像是鱼食不要钱似的,拼命往水里洒。鲤鱼贪食,没一小会儿,就有鲤鱼翻肚子了。
    只听见两个小家伙的声音在水榭里荡开
    “咦,阿兄,你看鲤鱼睡觉了。”
    “鲤鱼睡觉我看看,不好啦,阿妹,鲤鱼被撑死了”
    “胡说,明明是它躺在水里睡觉了”
    “”
    李沄听着两个儿女的声音充满活力的声音,眉眼尽是温柔。她懒洋洋地靠在苏子乔的胸膛,跟他说道“开阳早慧,前几天我去护国寺找妙空大师,恰好遇上护国寺的文人清谈,他与天泽两人蹲在那儿听得津津有味,也不嫌闷。”
    苏子乔的手抚弄着李沄的青丝,笑道“我今日入宫,圣人还问起开阳启蒙的事情来。”
    李沄“阿娘是喜欢开阳,所以对他的事情外关心。她本想让开阳住到宫里去,宫里规矩甚多,我不愿意。”
    “圣人是想开阳能和皇太孙作伴吧”
    “约莫是这个意思。”李沄笑着,语气淡淡的,“我已经跟阿娘说了,武家的小郎君们都在崇贤馆陪天泽读书了,开阳暂时就不去了,他还没启蒙呢。”
    武则天登基后,武家人顿时就成了朝中新贵,谁都想巴结他们。
    活着的人位极人臣,享尽荣华富贵,死去的人也被追封。
    武家五代以内去世之人,女的封妃,男的封王,封完之后还要重新建宗庙。
    李天泽被赐姓武,如今是武天泽。
    武则天为了促进李天泽和武家人的感情,还把与李天泽年龄相仿的武家小郎君们弄进了宫里陪读。
    李沄看不上武家的小毛孩,也不想让苏开阳跟他们感情多亲密。
    就是李天泽在宫里被那群小毛孩包围着,无奈极了。
    说起来,今年李天泽已经八岁了。
    八岁的皇太孙不爱坐在宫里读书练字学策论,一天到晚想着到宫外玩,他最喜欢的就是到长公主府和杏子林去。长公主府里有太平长公主陪他说话,杏子林里有永安县主和夷光小表妹陪他玩,还有一个才华八斗的宋璟姑丈与他聊天。
    想起李天泽,李沄说“等天泽长大,还有好长一段日子。”
    苏子乔想了片刻,跟李沄说“日子长些也没什么要紧,最要紧是他得沉住气,圣人最近总是头疼皇太孙又没好好读书。”
    “不好好读书,阿娘头疼。若是他好好读书了,阿娘更头疼。”
    前者头疼,是假头疼。要是李天泽好好读书,太出色了,母亲会有威胁感,毕竟长兄当年八岁开始监国,十一岁开始处理政事。如果李天泽真的像长兄那样勤勉好学深得民心,保不准母亲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与其勤勉好学,不如调皮捣蛋强些。
    李沄靠在苏子乔的怀里,算着李天泽的未来。
    苏子乔抱着李沄往身后的大迎枕靠,李沄十分乖顺地趴在他的怀里,专心想着事情。
    苏子乔“如今皇太孙时常到公主府和杏子林,他毕竟年幼,你不怕他在圣人面前不小心露出马脚,让圣人起了疑心”
    “阿娘这一关不好过,但也不会太难。天泽的路还长着,我不能时时在宫里陪着他,只能是在他出宫的时候,与他说说话。有时担心隔墙有耳,我便是将所想所思写出来给他看完后,当场烧成灰烬。永安说他有着长兄那样的善良仁厚,确实不假。但他还有长兄没有的优点,成长得很快,许多事情一点便透。”
    李沄想了片刻,跟苏子乔说“今日换做是长兄,未必能过阿娘那一关。”
    苏子乔望着她。
    她的一只手搭在苏子乔的肩膀,水红色的宽袖滑下去,露出晶莹雪白的皓腕。因为天热的缘故,她身上穿着轻薄的常服,襟口微松,露出精致的锁骨。
    锁骨之下,隐隐约约看到亲吻留下的痕迹。
    苏子乔有些失神,“太平。”
    李沄心里琢磨着李天泽的事情,苏子乔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但也没办法。母亲总会老去,李天泽不能什么都不懂。他要是表现得太好,那不行,要是表现得不好,更不行。
    毕竟,李天泽从小就表现得聪明伶俐。
    如今的皇太孙,是崇贤阁里诸位大儒又爱又恨的人,爱他天生聪颖,才思敏捷,能举一反三,又恨他终日只想着玩乐,无心读书之事。
    大儒们是隔三差五就到女皇的跟前告状,说皇太孙今日如何,明日又如何了。
    每次告状,女皇就罚皇太孙禁足,直到他把老师们布置的功课都做完才能放出来。皇太孙被禁足了还要跟祖母谈条件,说等天泽写完功课后祖母的让我出宫玩。
    女皇火冒三丈,可她不答应皇太孙不仅不做功课,还要绝食威胁。
    没辙,只好答应,但要求李天泽只能去长公主府或是杏子林,其他的地方,一概不许去。
    凡事有一就有二,李天泽觉得那样可以出宫玩,就更加无心向学了。
    崇贤阁的大儒们一个头两个大,但女皇将皇太孙交给他们,就是要他学习的。
    能怎么办呢不愿意规规矩矩学,那就硬着来吧。
    于是,每隔几天,崇贤阁的大儒们都会气急败坏地到紫宸殿去告状,这已经是大明宫的一道独特风景了。
    李沄想事情想得入神,忽然听到苏子乔喊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嘴里答道“在呢,子乔要跟我说什么”
    苏子乔将脸埋在她的秀发里,鼻端尽是她身上的那股幽香。
    他的心里有一种奇特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就算此刻她这样靠在自己的怀里,在他伸手就能触及的地方,却还觉得不够。
    苏子乔亲了亲她的秀发,觉得不够,又亲她的脸颊。
    李沄本来是想事情的,被他又抱又亲,终于把心思拉了回来,她抬头,眼神妩媚,娇嗔着说道“苏子乔,你是开阳吗”
    苏子乔面上带笑,“开阳是你的儿子,我是你的郎君,怎么能一样我比开阳重要多了。”
    李沄一怔,随即仰头亲了亲他的嘴角,柔声说道“那当然,子乔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
    自从有了两个孩子之后,李沄终于发现,平日里沉稳冷清的苏将军,私下也是会跟孩子们吃醋的。久而久之,私下的时候,她也就学会了将心中的情意说出来。
    有的话不说,又怎么知道呢
    甜言蜜语,谁都爱听。更何况,她的甜言蜜语是真心的。
    苏子乔握住她的手指,凑上去亲了亲那白皙的指尖,“太平,我心悦你。”
    李沄一怔,抬眸看向苏子乔。
    室内紫纱在清风中轻轻扬起,室外池塘荷花在夕阳下摇曳。
    夕阳无限好,可有什么能比有情人的心声,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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