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没等她理出头绪,整个边界村同时爆发出一阵绝望愤怒的哀嚎
言汐就这么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却仿佛在那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感知觉,连呼吸都被猝然剥离。
她闭上眼睛,声音沙哑而尖锐“不可能啊不会的怎么会呢”
“啊啊”一声更为凄厉的嘶吼在寂静的夜空划开,无数的悔恨、愤怒、绝望在这一刻轰然喷发,像冲破言汐最后一丝幻想的利刃插进她的胸膛,狠狠剜出她带血的心脏。
“我把你带回来,我救了你为什么为什么啊你杀了我啊杀了我”
就像是利刃从她身体里拔出,轰地一刹那间抽出最后一口气。
言汐猛然呕出一口鲜血,泪水混合着血液沿着她的脖颈流入关洱的胸襟,拉着她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就在关洱以为她即将昏睡过去的时候,却听到了言汐抽泣的话音“哥哥,你能告诉我,边界村现在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可能是有些什么误会”
“说吧”言汐咽下喉咙里泛着腥味的唾沫,深深吸了口气,“我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关洱让言汐靠着一块石头坐下,用袖子擦去她脸上的鲜血和眼泪,这才缓缓开口“言洲以前是怎么跟你说的”
言汐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茫然,大脑里一片空白,连关洱说的话她都花了好长时间才听明白。不知过了多久,她跟着眼眶里的泪水一起冰凉地开口“他没跟我提起过,他说他说他自己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说完疲惫地闭上双眼,泪水从眼角流出,顺着脸颊流到下巴,最后逃离她的皮肤。
关洱轻轻捏起她的下巴,静静地端详着眼前这张绝望而悲痛的面孔,下一刻他探头向前,逐渐凑近因哭泣而通红的嘴唇。
关洱轻柔的呼吸拂过她颤抖的唇际,言汐有一瞬间产生一种连她自己也不明白的微妙情绪,在那唇瓣即将触到自己的瞬间,她终于轻轻侧头避开。
“哥哥”言汐沙哑道,“不要”
关洱明显愣了好一会儿,才讪讪地松开手,向后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边界村,所有村民的魂魄都被夺走,除了除了方才那位救了言洲的人。”关洱随意地坐在言汐身侧,空洞的目光茫然地望着前方的草丛,“无论是精怪还是妖魔,凡人的活魂都是最好的修炼丹药。可能可能言洲受了重伤,迫切需要魂魄来修复自身的伤痛。”
言汐静静地听着,仿佛有某些说不出的怪异梗在她心口,但她过于疲惫,无论如何都没抓住分毫。
“言汐你若是不想再看,我便口述给你听罢。”关洱瞥了一眼言汐,见对方只是愣愣地看着手边的枯草,便自顾自说道,“边界村经过了这件事情之后,天界不久就收到消息,派无为来寻他踪迹,同时秘密地发了悬赏通告。”
“他躲到边界村之后的废弃屋子里修炼,但不知道为何,天界似乎是感觉不到他的存在的。后来一次偶然机会,我遇到了他,看到他在食人魂魄。等我发现的时候,边界村尽管有新的人口迁过来居住,但最终还是鬼气冲天,就算是侥幸活下的人也无法再繁衍后代。”
“可”言汐沉默很久之后,才隐隐约约找到一个疑问点,试探道,“可哥哥你为何还要帮他”
“因为他是你亲弟弟啊。就算真是杀了许多人,可或者他真有什么苦衷呢而且”关洱说着又探头向前,轻声道,“我不想看到你伤心。”
“我”
“我知道言汐你现在也很难过很伤心,但是我总不能一直瞒着你的,或许这其中有许多你知道而我不知道的内情也说不定呢”关洱道,“那么,是不是真的有我不知道的内情呢”
“没有。”
关洱皱了皱眉,仿佛遇到了什么难题,“那我当时该不该救他”
“不该的。”言汐嘲讽地笑了笑,方才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又一次决堤。
“对不起”
“为何”
“早知道你这么难过,我就不该带你来看这些。”关洱道,“我宁愿你永远都不知道就算了。”
正在此时,原本死气沉沉的边界村忽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金色的光芒划破死一般的沉寂,裹挟着一个金色的人影徐徐飞上天空。
言汐被泪水打湿的睫毛愈发浓黑,带着沉甸甸的痛楚苦苦挣扎“是卓惕飞仙的场景吗”
“嗯。”
言汐后脑勺无力地靠着身后的石头,手掌撑着地面弯着腰缓缓站起,眼底里的疲惫和嘲讽溢上眼角。
她死死地盯着飞仙的金光,后背靠在石头上,捂着嘴巴失声笑道“真是可笑杀光了全村性命的妖,放过了一个飞仙的人”
她似乎说完才意识到这件事情有多荒谬,最终她整个人都在止不住颤抖,分不清那到底实在抽泣还是在发笑。卓惕那如蛇蝎般的声音不断在她耳畔徘徊,一遍遍地冲刺着耳膜,似乎生怕她忘记一般。
“你以为我怎么飞的仙就是因为他把我全部的亲人全部杀光,我们因为救下他的命就要全部人为他陪葬,可偏偏除了我这个罪魁祸首”
“可笑,哈哈哈可笑至极”
“我就是要将他千刀万剐,让他万劫不复,让他永世不得安宁”
关洱想要抱住她,却又被她挣扎着推开。
“哥哥你明明什么都知道,知道得一清二楚,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为什么”
“我我就害怕你现在这样”
“那今日又为何能说了呢”
“我以为你看完了自己的回忆之后,知道了某些我不知道的内情,所以才敢告诉你的”
“我”
“言汐对不起,我言汐”
关洱迅速上前扶住倒下的言汐,嘴里呢喃着道“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