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贾琏从凤姐儿处出来,才想起落在外书房的安儿、喜儿,又念及新得的陈姨娘,只恨没生两双脚、两双手,使得他跋前踬后,不得左拥右抱。
    他前前后后地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没去东厢房。这可不是什么新欢不敌旧爱,而是青天白日去了也不能做什么,还不如先处理棘手事。
    贾琏有四个大丫鬟,得手了三个,没得手的大了家去没问题,那得手了的就不好脱手。
    九儿爹娘贪婪,出去了恐怕没活路。这好歹跟了他一场,也不忍心她再被卖一次。
    绿漪老子娘是后娶的,她性子又强,家去难免生龌龊。贾琏也不喜她的性格,但也怕她发狠,故而也不做考虑。
    可白棠,服侍他最久,又识文断字的,委实难以割舍。
    “那边怎么着了”吴兴家的走后,凤姐睡了一觉,醒来已是未时。
    平儿知道她问的是喜儿、安儿,早就着人去打听了,回道“爷先请了赵嬷嬷说项,又去求了大太太,把九儿许给他乳兄赵天栋。后来,他又唤了九儿老子爹过来,许了些银货,总归把这婚做成了。”
    凤姐儿嗤笑道“他倒挺费心。”比自个儿娶媳妇还费心。
    平儿知道她这是醋了,劝解道“奶奶有所不知,那九儿爹,是个石缝里也要榨出三两油的人。爷心善,九儿从小跟着他,自然盼着她有个好结果。”
    “瞧你把他护的。”凤姐儿冷笑道“什么时候我也学了你机灵劲儿就好。”
    平儿吓得脸色惨白,跪道“主子明鉴,我对您一心一意,绝无二心。”
    “瞧你,跪什么跪,我就这么厉害,夸你一句还吓得跪。别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平儿一腔委屈,无处辩驳,冷声道“主子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有了那两个,我是说一千道一万,主子也不会信了我。”
    “她们是她们,你是你,我自是不会混为一谈。只有一点,你愿意做好人就做,别打量我是傻子,踩着我去做。”
    凤姐儿想到那世,平儿明知尤二姐是她的死对头,还拉着尤二姐去园里吃东西,不仅坏她计谋还坏她名声。岂知她也是被逼到绝路,公婆不喜又无男嗣,再来个良家贵妾。那妾还怀着孩子。那孩子一生下来,哪还有她站脚的地方。
    凤姐儿继而又想到平儿偷了她的银子到贾琏跟前卖好,心知平儿是个有成算的,比那两个还难对付。可怜前世,她除了不让平儿近贾琏的身,是真没防着她。
    凤姐儿突然意识到,她怨平儿,竟比怨贾琏还深。否则,为何她能轻轻放过贾琏却再三试探威吓平儿。罢了,罢了,都是冤孽。
    那世,她做得最错的就是把平儿当知心人当臂膀又当挡箭牌。平儿纵使有错,也没她错多。这一世,她就当平儿是个丫鬟,一个陪伴了许久的丫鬟。
    凤姐儿牵起平儿,安抚道“是我疑心重,冤枉了你。不过,我今儿说的也不算假话。我这个人虽霸道些,对自己人也算好。只要你们不塌我台子,我就护着你们。咱们是要长长久久做主仆的,有些话说明好,大家都恪守底线,自然是一场佳话。”
    “奶奶说的是,平儿谨记在心。”平儿抽噎道。
    凤姐儿拿了帕子给她擦泪,许诺道“你也不必羡慕九儿的好归宿。等哪天寻着好人,我也把你和乐儿放出去,当平头娘子、管事娘子都使得。你们自小跟着我,百两的嫁妆是少不得的,定不叫你们出去后苦成锱铢必较的鱼眼珠子。”
    “趁我不在,奶奶又和平儿说什么体己话”乐儿拉着凤姐儿的衣袖道“这我可不依。”
    “说要给你们选人家呢,你听是不听”凤姐儿见乐儿羞得耳根子都是红的,就跟她说起正事,“账都对好了,没问题吧”
    “没问题。有那一起小人盯着大姑娘的月例银子呢,问了一嘴。”
    凤姐儿一听,就知道是谁了,哼笑道“糊涂东西,也不看看自己也有女儿呢。再说,她个奴几,管得倒很宽。”
    “这样的人,别说奶奶,就是我也看不上,当场就说了几句。”乐儿扶了凤姐去梳洗,嗤鼻道“我和郑华家的对账,她摸摸索索就来了。那涎皮赖脸的模样,跟在桌下捡骨头的狗似的,”
    平儿劝道“你就少说两句,再怎么她也是半个主子。”
    “咱们自己人,说说有什么要紧。”乐儿嘀咕道“我可不像某些人,尽告阴状。”
    “乐儿”凤姐儿丢了手中的簪子道“可见我是外人了,平儿跟我说几句实话都成告状了。你忘了吃谁的穿谁用谁的了”
    乐儿手上一抖,这才意识道自己说错了话,忙告罪道“奶奶别恼,我不是说要瞒着您,我是说明人不告暗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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