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度仍觉手中不满,手指便挤插在陈沧手指间,注视他冷邃侧面,“你在非洲待了快一年,为什么也没有黑”
    常识的地理问题,她的询问不过无话找话,陈沧斜乜她,认真回答“人种又不会变,即使紫外线强烈影响也很小,大部分时间都在室内工作。”
    他不排斥告知因她被下放的生活,安度抿嘴,轻舒再问“那边工作也是朝九晚六吗我去过,但是停留时间太短,没能好好感受。”
    “你去过”陈沧有些诧异,“工作时间和国内一样。”
    安度低头,跨过一个地砖凹陷的水洼,“嗯,想找你。但是秦总不说,你也不和国内联系,我只好回来了。”
    “找我自己一个人”尾音连扬,陈沧似对她的举动很吃惊,既而避开她略带控诉的“不联系”抱怨,淡声笑笑“我不在,最后工作室定址在开普敦。”
    “哦。”安度想了想,采访似地和他一问一答“有发生什么比较难忘的事情吗有没有野生动物追你是不是给它们急支糖浆就可以自保了”
    生硬无趣的冷笑话,她噗嗤一下逗笑自己,停下脚步,和他对视。
    “你以为在拍广告纪录片”陈沧微拢眉心,好像她问了什么很降智的问题,但他耐性作陪“真遇上了就用。”
    他迈出一步,手臂扯直,见她还静立不走,折返而回,“怎么了”
    与此同时,他就着刚才错位的节奏,松开了他们的手。
    夜阑普覆,人的言行也与在日光或灯前时,显出两样。借玄色,总能遁隐某些统称为彷徨的东西。
    “疫苗打到第三针了,”安度虚抓真实变空的手心,面对面靠近他,轻揉臂端,“这个护士不够专业,所以手很疼,留了淤青。”
    陈沧不明头绪,但见她蹙眉欲泫,低缓笑抚“我记得你没那么怕痛。”
    “嗯,可是真的好疼。”她继续向前,陈沧没有后退,安度呼吸一寸寸与他的交融,“有一个办法可以不疼。”
    她猛地扑进他怀中,两人浸没于黑深树影,安度吻上他的唇,位置并不准确,她迫急且重地寻,张嘴伸舌,要探入陈沧口中。
    “你”陈沧措手不及,才说了一个字,唇舌均被她舔舐,安度吻得冒失,身形吃力晃动,倾仰皆不自若。
    他一手抓牢她手腕,一手稳在她腰间,舌尖收卷,阖唇推拒。
    “不。”安度含糊着不许他退避,单手攀附他脖子,舌头尽抻驱入,两条暖热湿软再次纠搅,水声入耳,并无旖旎缠绵,而是近乎绝望的胶葛。
    自陈沧回国,他不主动,却也不拒绝,与她保持只退不进的空间,安度再能从历历往事定证他的感情,也数次败在他无从寻隙的态度里,在得与失的两个极端找不到落脚点。
    许是她太过坚持,陈沧头稍低下,依她所愿吮她舌尖,待安度平和后轻咬一口她下唇,将她拉离。
    气息紊乱互窜,两人胸口皆起伏不宁。
    “恋人接吻,会分泌内啡肽,可以止痛,”安度目蒙水汽,她轻喘,拨一下头发,踮脚再求索,“刚才不够”
    “你忘了前提,”陈沧偏头阻遏,将她委屈尽收,冷冽目光无奈趋柔,他低声“我们不是。”
    一辆车驶过,他们的影子一高一低投在树干与地面,随车灯射角变换,两条拧合一条,再消失。
    他身影高大,能把她整个人裹围,从前是庇护,现罩在她身上,宛如披沉戴重。
    安度抽噎失语,陈沧平静得多,他指指街道尽头,“带你吃饭。”
    法式桌椅,花卉满道,灯带柔黯,很适合谈话的花园餐厅。
    侍者拿来菜谱,安度已挂好一副无事神容,边翻边勾,“太晚了吃太多不好消食,我们两个吃一份套餐就够。”
    “再要一杯琴酒和一杯朗姆,加冰,谢谢。”
    陈沧叫停,划掉安度多点的两种酒,“疫苗还没打完,忌生冷。”
    安度也急忙补充“哦对,这位先生牛排要七分熟,沙拉去掉菠萝,他会过敏,洋葱汤不要加香叶。”
    侍者应下走开,陈沧轻叹“安安,不用这样。”
    安度如未听闻,捏玩桌面铝壳蜡烛,“我也记得你的,你还不喜欢吃西餐搭配的面包,因为太干”
    她摆两人餐具,强迫自己精确到角度一点不偏,手僵冷发抖,刀叉和玻璃瓷器碰出细碎的丁零当啷。
    陈沧包握她手背,按停她,“安安。”
    安度止住,泪珠潸然,喝截他将要开口的内容“不要说”
    陈沧折软纸帕,上身半弯要帮她擦净,几经思考罢缓,放在她手边。
    “安安。”陈沧温声再唤,是经深思熟虑,定心如铁的语气。
    他说“我们结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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