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度霎时想起她过去做了很多“无商量”“未经同意”的事,理亏噤口,便围着雪球换个切入点问“那,雪球有后妈了嗯,陈沧,虽然这是你的自由,但是后妈对孩子成长毕竟不是很好嘛”
试探他如今的感情状况,安度心道自己话术应该更高明,着急了解,显得拧巴又做作。
陈沧驶入她车库,角度稳正,熄火后才淡漠道“单亲孩子也能健康成长。”
两人后靠不语,解了安全带,谁也没先下车的打算。
安度盯着膝盖好一会,想到什么,在包里掏摸点按一阵,对陈沧晃晃手机,道“我们可以加个微信好友吗”
初次重逢,酒吧是她主动要他联系方式;二度再遇,工作交集,他删,她加回。
后来她决绝除名,又在悔思里希冀他选择“通过”,近一年杳无音信的等候,安度不愿重蹈。
陈沧在国外应是从没上过原来国内的微信号,不确定他有没有看到她发的那些申请。
暗幕里仅能感受陈沧看着她,她无从辨析他心绪,捏着手机干笑,道出他们不需宣诉的公开秘密,重联的好托辞“你也知道,我是妖鬼记外包美术团的主要画师”
陈沧嗯一声,并不反对,两支手机光荧荧相照,安度瞥见他头像变成白底的单条横线,忽略心中涩窒,她扫描二维码。
她问“手机号还是原来的吗”
陈沧“换了。”他念一串新数字。
网络不好,转圈许久也不出结果,陈沧淡道“不急一时,有信号了再加吧。”
摁熄手机,车内重归黑静。
无话再谈,陈沧将装有药水和纱布的塑料袋交给她,勾住门把手,推开车门,道“我回去了。”
下车关门利索果断,安度追上,车门扣锁“砰砰”两声。
她小跑拦住他去路,直直看向他,又急又固执“我们还没有加成好友,我家有信号。”
情急胆大,她再进半步,他们脚尖抵着,安度踮高,唇角牵动,两人呼吸瞬靠。
唇与唇不足一厘米,陈沧偏退,提醒她“安度,我们已经分手了。”
已知却只想怠忽的事实被他漫然点破,她抬起的下巴一点一点低落。
发酵的东西不止是沉寂,车库射灯笼罩的范围内,两只白蛾失序乱飞。
陈沧离得更远,比普通还要疏散的间距,他平和交代“你上去吧,伤口不要碰水。”
安度立在原地,静不到两秒,忽地笑得妩媚“喔,你那么关心我。”
她不等陈沧回话,“唔我家住902,密码是0110,按一次号键就行。”
她添补“你生日,很好记的。”
安度揉揉胳膊,拧眉环视“哎呀,不知道这个狂犬疫苗的副作用会不会在我身上发作,我在临城举目无亲,万一出了什么事,你是唯一知道我家地址和密码的人,人文关怀,记得帮我收尸喔。”
陈沧半提嘴角,“你可以打120。”
“我第一时间只会想到最重要的人。”安度轻缓低声。
她笑了笑,推开入户玻璃门朝他挥手,“拜拜,谢谢。”
走进三步,确定门外再看不到门内情形,安度背贴着墙壁,注视地面那条颀长的人影。
影子停留数秒,渐远渐消。
临城最高级的公寓,地库信号从来不弱。安度打开被她有意关闭的蜂窝网络,发去好友申请。
几分钟查看一次,次数增到四十,那边终于通过。
回到原点,安度找到他们当时在雷盛见面,最开始的那个熊猫表情包你讲话好冷漠,好像我不曾让你开心过一样。
一小时过去,消息空空。
她再发“962464。”
对面有了反应“”
安度撤回上条,加一个可爱笑脸“神秘的感谢咒语。”
陈沧没再回复。
安度重重歪倒在沙发,头夹在两个靠枕间,她点开钙奶的聊天窗口。
她们也很久没说话,孤独抑塞的时间里,她把钙奶的对话框当作树洞留言板。
她写道“他回来了。”
“他换了一种洗衣液,是榄菊薰衣草的味道。”
“我好想抱他。”
晶莹斜侧滑落,纯色棉质枕套吸纳苦咸,洇出很小的,不规整的两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