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剪刀剪去底部枝干,再插回花瓶,抬手将书柜顶的一束假玫瑰拿下。
如果不是塑料花朵蒙了少许灰尘,与真的玫瑰摆在一起,几可乱真。
“真花,连碰都不舍,用营养液好生养着,它才能活色生香,不至枯死。”裴景言手指拂过花瓶中的娇柔花瓣。
他坐在沙发,抽一张湿纸巾,仔细擦净塑料花朵上的灰尘,一瓣一瓣,极为认真,“而假花,只需要清洗洁净,当不能触碰真花,怕它过快凋谢时,假花当然有其存在的必要。”
他爱怜地将真假两束玫瑰各归原处,笑容真诚,“你能说我不爱假花吗也爱。”
“你将真花收回自己手里养着岂不是更好”孙依依并未因为他说的“爱”而有所波动,念及今日看到搂抱在一起的兄妹背影,妒意再起,“怎么舍得让它流落在他人手中”
“想刺激我”裴景言起身,笑意冷然,“差点养死过,把它交给更适合的养花人罢了。我只要知道它还属于我,我能随时收回,我可以不在意。”
孙依依表情有些扭曲,“你就不怕真相大白的那天”
“真相你真的以为,这是真相”裴景言笑她暗含的威胁不自量力。
“这样不乖,依依,我不喜欢。”他靠近她,含情脉脉别着她的头发,渐带于床,悄然拿出床头的软绳将她手腕绑紧,自颈侧向下啮吮,“我们就要结婚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轰鸣的雷声盖了许多事,孙依依闭上双眼,沉沦在他少见的轻柔力道里,“景言”
裴景言没听见,仍是那句命令“叫哥哥。”
“哥哥。”
一场失败的反抗,和无法破局的轮回。
暖意融融的咖啡馆,安度切开一只抹茶蛋糕,苔绿色与巧克力的海绵糕体以薄薄的奶油粘合,刀下落,两色跌开两半。
对面的女人看不过去,伸手帮她切成工整的几块,犹豫着道“安度,你还在怪我吗”
山上的情景诡异又突发,安度下了山便没跟家中的车回大宅,找了个借口自己上街。
嘈杂的人流和灿亮的灯光,让她从森森寒意中回归。
想给陈沧打电话,才发现手机落在车上的包里。
围巾遮着口鼻,湿潮的毛料贴着脸,安度在商场无目标地游荡了许久,肩膀倏地被拍了拍。
安度扭头,是一个有着浓郁书卷气的女人,她不再戴着学生时代的厚底眼镜,变得美丽也变得成熟,不变的是那份文静。
“安度,真的是你”女人惊喜地捂着嘴,“我还怕认错人了。”
“卓可贞,”安度记得她的名字,长相,也记得她是她的同桌,她们关系应当还不错,她的惊喜是真诚的,于是安度也笑着寒暄“你怎么在这里”
“回国过年,没想到就碰到你了”卓可贞指了指一旁的咖啡厅,“去里面坐坐”
“好。”
“怪你”安度闻言疑惑地抬头,“我们有什么不愉快吗”
卓可贞讶异一瞬,只当她是不把过去放在心上,笑一笑,“我也觉得我们没什么不愉快。”
她叫上两杯拉花咖啡,双手托着脸,和十年前一样,眼神崇亮,欣赏安度美貌,“你最近怎么样在做什么工作呀越来越漂亮了”
“有吗我以为我现在应该是面无血色。”安度摸摸自己的面颊,轻轻笑,“嗯,我外派到雷盛做游戏宣发,噢对陈沧也在雷盛。”
久未见面的同学,以另一个同学作为连结话题的切入点是最保险的方式。
尤其是对她这样,缺失未知量级信息的人来说。
“陈沧”未料卓可贞瞪大眼睛,有点古怪也有点不可置信,“你说,你们现在是同事”
“嗯,”安度点点头,想到什么,笑容变得甜柔,食欲好了一些,抹茶和巧克力味在舌尖交融,“他是我们项目组老大。”
“我以为”卓可贞犹犹豫豫,低头喝一口咖啡,再抬眼掩不住激动的开心,“我以为你们真的会老死不相往来呢。现在能和好,真是太好啦”
“和好”安度停住正搅拌咖啡的手,乳白色的心形拉花乱了一半,弯曲着浸游于棕色的液体。
她眉头轻蹙,神情严肃,呼吸猛地变急,“我和他,好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