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处,发始终遮着脸,安度试探着伸手拨开,“依依,你脸怎么了”
    “别,安安,我过敏。”孙依依笑笑,再度避开她的触碰,“我先上去。”
    不等安度再说,孙依依走远,消失在楼梯和走廊的拐角处,静弱得安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一片花瓣躺在楼梯台阶,是孙依依身上落下的,安度拾起,干涩的塑料质感。
    主持人报时后难忘今宵的歌声响起,电视音量不高,丝毫不显喜庆。
    安度颤着手在茶几上摸到遥控器,将电视关闭。
    传说“年”是汉族民间传说的凶兽,头长尖角,凶猛异常。
    年兽长年深居海底,每到除夕,爬上岸来吞食牲畜伤害人命。因此这天,村村寨寨的人们扶老携幼,逃往深山,以躲避“年”的伤害。
    “年”意味着避恶与居家团聚,如今居了家,却未有“避恶”之感,反像进入另一个诡异的深渊,比“年凶兽”更未知。
    魂归本体,安度打开行李箱,将两件衣服翻出。
    一件是陈沧的衬衫,一件是他的高迪灰大衣元旦那天他连夜开车过来的穿着。
    衣服叠得工整紧密,不露内里,像是要将他的气息完完全全圈紧在其中。
    她抱着大衣外套,走到窗棂前,远眺那天他在路灯下站立的位置。
    今夜只有厚厚一层积雪,不见逆着光芒的身影。
    沉实的重量压在臂弯,安度将鼻子抵在大衣领口,闻到属于他的,特有的干净清冽的味道。
    也或许是某种皂香,安度心跳逐步缓和。
    她只想独占。
    日复一日的习惯与依赖,渐渐上瘾。
    渐渐,不过是造物主骗人的手段,它以相差极小极缓的累积,抹去时间过去和事物变迁的轨迹,造成一种永恒不变的假象。
    心早已出逃,在原地的空壳只是假象而已。
    那么爱,不,应当说喜欢,与占有之间的界限,到底是细瘦还是宽厚清晰或是模糊
    安度无法泾渭分明地分出楚河汉界,太复杂,不如单纯地让迹随心动。
    于是她依照约定,拨出那个号码,无需招呼,将大衣盖住脸,声音闷在布料间,“好吧,我承认,我拿了你的东西。”
    “终于招供了”陈沧了然轻笑,“未经允许,不问自取。”
    安度轻抚衣服上的折痕,“不小心收拾收错了。”
    “哦”明显的不相信,谑意只需单音传递。
    “嗯,不是故意,爱信不信。”安度有些小心地抱着这件普通的大衣,坐到床头,“就算是故意,我现在先斩后奏,你准不准”
    陈沧还是笑,心情很好地予取予求,“准,你喜欢可以多拿几件。”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睡裙,孙依依的背影挥之不去,安度一把掀开脱掉,展平另一件衬衫,虚虚披在纤瘦的肩膀上,“所以我拿走的是具象。”
    “如果我说抽象的你也拿走了呢”陈沧问,很静,能听到他放缓的呼吸。
    “”心跳慢了半拍,安度嗓音有些涩,不回答他的“如果”,只道“看过钱老的围城吗我爱的人,我要能够占领他整个生命,他在碰见我之前,没有过去,留着空白等我。”
    “嗯。”陈沧事不关己又坦荡地应一声,并不发表看法。
    安度关了房间灯,昏黑合拢,沉默蔓延发酵,话题终止。
    陈沧等了一会儿,笑笑,“你想说什么”
    “你等等。”她将手机放到一旁,双臂套进衬衫,不是第一次穿,早已习惯男士衬衫的扣子在右边,她一颗颗扣好,“问你一个问题。”
    “如果你有机会指定我穿一件衣服,你会让我穿什么”
    网上看来的无聊测试题,分析说,轻佻的男人会回答“不穿”,而想要发展一段长久稳定关系的男人会回答“婚纱”。
    安度抱膝蜷坐,唇贴在他的衬衫袖口,等待他的答案。
    陈沧沉吟片刻,道“天气太冷,我希望你穿暖和一点的衣服,不要着凉。”
    一本正经,务实得比光线还直。
    “陈沧”安度失笑至无语。
    “鼻音这么重,要感冒了。”陈沧也笑,“不然你希望我回答什么”
    安度不答,计上心头,跳脱地接上前言,“你的衣服,我确实还拿了一件,那件淡蓝色竖条纹的府绸衬衫。”
    “现在,”她勾着内裤,顺光滑的双腿脱去,拎起这块小布料在话筒边抖了抖,任全身肌肤与他的衬衫紧贴,“我只穿了这件。”
    “陈沧哥哥”才扣好的扣子又被她慢条斯理地解开,指甲和塑料扣碰出轻而脆的响声,“衣服像你,又不是你,饮鸩止渴”
    陈沧的呼吸变重变急,脚步声起,他应当是进了房间,和她一样,在一个不大的密闭空间里。
    “砰”的关门声,奏响隐秘与欢愉的前奏,与她一同。
    “猜猜我在干什么”衬衫敞开,安度满意他的反应,指尖从耳侧顺着下颌线经过脖子,来到锁骨周围,模拟他吻她的力道,“手指太凉,比不得你的嘴唇”
    “安度,”他声音沉哑,简短地命令“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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