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小寒躺在树干上,茂密的枝叶隐藏着身形,她掏了掏兜,拿出一块儿巧克力。
    小黄鸭背带裤从她身量渐长,不合身的那一天起,就再也掏不出东西。
    那些小玩意儿这两年吃的吃,送人的送人,不剩什么。
    这是留下的最后一块儿,六年了,它肯定是早已经过期了的。但是她也不介意,剥了糖纸塞进嘴里。
    已经有些奇怪的味道融化开来,她喉咙微动,将对家乡的最后一点念想也吞咽进肚里。
    司马兰在树底下唤她。
    向小寒低头,就看到小姑娘昂着脑袋,在树叶的缝隙中寻找她的影子。
    这两年她们渐渐熟悉,已经算是相交密切的朋友。
    她纵身一跃,稳稳落地。
    司马兰已经见过这场景多回,并不惊讶,只拿手帕捂着嘴轻笑。
    “叫我做什么”向小寒拍掉身上的落叶。
    “今日是大哥下山的日子,你不去迎一迎他”
    她说的迎,自然不是在府门口,或者卢氏院子里等,是去山上。
    府里能够这般行动自由的姑娘只有向小寒。
    和司马恒几个一起读书,和寇准习武,她成了一个很特殊的存在。是小姐,似公子,身材没有时下女孩儿的瘦弱,矫捷笔直,反而有一种趋于中性的健美。
    连司马兰面对她的时候,都渐渐模糊了性别,不将她当作一般女孩子看待。
    “哎呀,我都忘了。”向小寒一拍脑袋“等会儿,我去换身衣服。”
    说着就朝房里走。等再出来已经是一身习武人士常穿的短打。为了图个方便,她出门常常会换上男子装束。
    翻身上马的动作是说不出的干脆利落,向小寒拉着缰绳,英气的眉毛一挑“我走啦。”
    司马兰看着那俊气的眉眼,脸微红,叮嘱她“路上当心。”
    门房对这个这个不羁的表小姐已经司空见惯,问都不问一句就放了行。
    向小寒骑着马带着人穿过街市,直奔郊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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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修十岁时候,拜在名士范偿门下学习。范偿不愿入世。司马修便跟着他一起住在山里,也算是一种修行。
    鸟儿在外间啼鸣。这竹屋在这林中存在了十几年,早已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至深,至雅。
    少年跪坐在地,朝着里屋的那扇门深深拜下。
    “师父教诲,徒弟定然铭记在心。此次一别,不知何日再见,可否再见徒儿最后一面。”
    这扇两年来已经无比熟悉的门这次没有再打开,少年等了一会,目露失望,却也知道今日无法遂了心愿。
    眼见再拖就误了时辰,只能起身,难得地提高了音量,郑重道“师父,珍重。”
    侍人早已收拾好行礼,等候在院中。看人出来,连忙挑起行礼跟在后面。
    院门就在眼前。范偿不与人亲近。出了这院门,下次再来,就是客人了。
    司马修顿了顿,还是跨了出去。
    竹园快要被山林淹没的时候,他再次回头看了一眼。
    “师父,珍重。”
    这一次,是在心里。
    下山的行程不紧不慢。
    直到箭矢夹杂着寒冰呼啸而来,落在屐前一寸,深深插入面前的泥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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