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碗烧酒”
    掀开酒肆门帘,常久一袭男装伫立,目光缓缓在店内环视一圈。
    酒肆不大不小,桌木颇有些陈旧,几张桌子前坐着为数不多的散客,一名年轻伙计正在捡拾客人剩下的碗碟,貌似店主的中年男人在账台后面打着呵欠,见有客人到来,连忙招呼着常久坐下。
    看上去并无异样。
    常久缓缓落座,目光自屋中收回,伙计手脚利索地端上一碗酒,她端起来假装喝了一口,然后便将碗放下。
    “老板,你这酒怎么是苦的”
    搁下酒碗的常久宛若一个挑事情的流氓,朝账台后方的掌柜呼喝道。
    掌柜一惊,忙从桌柜后走出来,赔着笑来到常久跟前“这位爷您说笑呢吧,酒怎么会是苦的呢”
    “我尝的就是苦的,怎么,你不信,觉得我在骗你”常久扬眉,语气不善道。
    “哎哟,这说哪儿的话,”掌柜接着陪笑,“您觉得苦,那给您重新再盛一碗,您看行吗”
    常久摸摸下巴,将店掌柜上下打量两眼,摆出一副试探的神情“我这会儿不想喝烧酒了,你给我拿些别的酒来。”
    “客人想喝什么酒”掌柜哈着腰问。
    “你这里,有没有千日醉”
    此话一出,掌柜原本和善的面庞慢慢僵住,过了片刻,连声音也变得缓慢“客人,因何缘故想喝这千日醉啊”
    “听说,好奇,来尝尝。”常久露出求知欲甚强的表情。
    掌柜的脸一下子变得十分复杂,欲说还休“这位爷,咱店里的千日醉不轻易卖人,您看,要不您还是喝些其他酒,比方说咱店自己酿的”
    “哎好好好,我找人,找人行了吧”常久赶忙低声制止他。看样子不假扮成委托业务的人还真无法深入探查,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紧接着道“你们替我寻一个人,寻到之后再替我传个消息给他。”
    这回换掌柜上下打量常久了“寻人加传讯,价可不低呀,客人。”
    常久点头“放心去办就是,钱少不了你们的。”
    掌柜眼珠转了转,道“大致在何处”
    “秦国。”常久面不改色地瞎编。
    店掌柜转身离开去了后院。
    常久继续端起碗,轻轻抿了口酒,她也不是真喝,只是在唇边碰了碰便放下。
    该说的她已经照着那位名叫娄儿的女子所教的内容都说了一遍,接下去如果想更进一步打探,就只能靠她自己了。
    期间店里的伙计又来询问过她一次,让她将对方的身份信息和个人特征尽可能详细地写下来。常久闻言眉毛跳了跳,还是保持着面不改色的姿态开始在竹简上胡编。
    伙计离开后,常久支着脑袋,目光又一次游移在周围环境上。
    说起来,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不是关在房间里秘密商量,而是正大光明地在店中央交易,常久觉得有点疑惑。
    这样不是容易被其他来喝酒的寻常百姓察觉出异样么
    她的目光缓缓转动至门口掩盖的布帘上,渐渐的,神情安静下来。
    那个地方,好像从她进门起,便不见有人再进出过
    不对。常久忽然挺直身子。
    这个地方有古怪。
    她余光瞥了眼连通后院的那道门,里面的人进去已有一段时间了,却仍旧没有出来的迹象。
    常久不动声色地站起身,脚步无声无息地往门口移去。
    周遭不知何时沉寂下来。
    “客人这是要去哪儿呀”
    掌柜精明阴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常久回过头,周围一圈的散客此刻均已站起,将她重重包围,浑身煞气皆不似常人。
    “酒喝完了,自然要走。”
    掌柜皮笑肉不笑道“客人错了,酒,您还没喝完呢。”
    “真喝完了,我还走得了么”常久冷静地看着掌柜的脸,脑袋里开始叫着“完犊子了”。
    她感到四肢逐渐无力,嗓音变得绵软嘶哑,无法大声呼喊。
    被下药了。她明明没喝那碗酒,却还是被下药了,也许是通过空气,常久一瞬间脑子里飞速运转。为什么刻意让她无法说话
    因为知道,外面有她的同伙。
    “喝不喝得完酒,你今天都走不了”掌柜冷哼一声,朝周围人使了个眼色。
    随即,刀光寒影落入眼帘。
    常久嘴角扯起一个弧度,将倒未倒的身子趔趄着退后两步,下一刻,双手扣住身旁的桌沿,用力一掀。
    “哐啷”
    酒肆外,对面静候的二人听见清脆而剧烈的声响,相视一眼,随即两道身影如风般掠过街角。
    “他在报信抓住他,快,别让外面的人听见”
    “轰”地一声,上一秒被关闭的木板门猛地被劈成两半,尚未来得及喘息,迅疾如雷的身影已扣上其中一人的喉咙。
    卫庄威压甚重的目光扫过店内,视线在半昏迷且被人挟持的常久身上停了一瞬,眉关锁了下来,手上微一用力,便终结一条性命。
    “人留下,我会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掌柜眯了眯眼睛,望向卫庄手里的剑,沉声道“鲨齿剑。”
    复又望了眼另一侧的盖聂“果然没错,和料想的一样,果然是鬼谷纵横的两位。”
    言辞间脚步轻移,挟着常久慢慢退后,脊背逐渐贴上身后的酒柜。
    “你逃不走。”盖聂道,仿佛只在陈述一句事实。
    同时被纵横二人盯着的强大压迫感促使掌柜喉头发紧,额角渗出汗珠,却又勉强笑了起来
    “能从鬼谷纵横的手中把人带走,我的确想试一试。”
    说完这句,掌柜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凶狠“给我上”
    所有人一拥而上。
    没有一丝悬念,压倒性的实力对抗。
    混乱之中掌柜蹲下身子往背后酒柜摸索,似乎在寻找什么。
    一旁盖聂在打斗间隙注意到他的动作,眉间一凛,朝卫庄道“小心”
    粗糙的手掌在酒柜某处停顿住,继而用力按下去。
    酒肆正中央的屋梁突然断裂,毫无预兆地往众人头顶砸去。
    盖聂旋身躲过沉重的屋梁,然而接下来,整个屋顶失去支撑,铺天盖地倒塌向众人。
    从外面看,一座平日完好的酒肆霎时间自顶轰然崩塌,伴随着木板瓦片砸落地面的沉重声响,和人凄惨的叫声,扬起厚厚尘土。
    一只手压在层层叠叠的木板下,手的主人早已不再动弹。
    “他已经死了。”卫庄道。
    盖聂收回探在尸体脖颈处的手“应该还剩下三人。”
    “在这里的,都是死了的,剩下的,”卫庄眺向遥远的地方,语气幽寒,“是即将面临死亡的人。”
    盖聂沉目。
    柴源村,神农堂的小木屋。
    朱家撑着脸叹气“今年的收成怕是又不好,这样下去只能依靠别的生意赚到的零头补贴,可如此并非长久之计啊。”
    手下一小弟道“堂主,咱们能不能多招几个弟兄,这样种田的人多了,收成自然就上去了。”
    “唉,要真那么简单,我也就”
    话音未落,只听“哐”一声,木门猛地从外张开,力道之大仿佛含着某种诡异的来源不明的怒意。
    朱家“”
    几个小弟“”
    夜色中,踏月而来的二人浑身透出阴沉森冷的气息,宛若见血封喉的剑,令人不寒而栗。
    画外音
    半夜。
    小弟“堂主,你是不是哪儿惹着他们了”
    朱家“呵,我哪里敢惹那两位神”
    想了想,朱家忍不住又道“嘿嘿,鬼谷纵横号称无人可堪敌手,却在眼皮子底下把人弄丢了,这一来可有好戏看了对方可得有苦头吃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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