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笑的时候神秘而又魅惑,令人摸不透他心底真实想法。
    “常兄是否注意到伯尹大人尸体上的一处细节”事情结束,墨鸦亦不欲隐瞒,“他的指甲间有皮屑以及淡红色痕迹。”
    “”大爷,那种模样的尸体,您观察可得真仔细。
    “那是抓破对方血肉所致。而昨日上午,在伯尹大人家中,我发现一个人手臂有抓痕。”
    “所以你看过尸体立马就联想到管家”
    “并不是立刻,我也是昨日才想到的。”墨鸦淡淡纠正道,说到这里,他便不再多言。
    “”
    所以,即便没有证据,他也已经猜到凶手可能是谁,接下来只要趁机偷偷潜入管家住处搜查一番
    等等这个人昨天上午说什么去别处查线索,说什么需要避嫌,所以他十有八九是去
    可恶,无论他是否去了管家那儿,这个人昨天和今天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分明知道些内幕却什么也不说。
    “墨鸦大人才是真的厉害,常久受教了。”
    憋出这么一句,常久拱了拱手,面色不太好地走掉了。
    这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多呆。
    常久没有注意到,墨鸦在她转身离去后看着她的背影,又一次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
    “他确实聪明。”
    墨鸦并未回头,他知道白凤此刻站在他身后。
    “依靠抓痕来猜测凶手不过是侥幸,而他却真正凭本事找到了人。只不过这样的智慧是否只是昙花一现,亦或仅仅只是小聪明,便不得而知了。”墨鸦偏偏头,看白凤一眼,“你说呢”
    “你就只会思考这些东西吗”白凤有些厌烦道。
    “哦那你又在思考些什么”
    白凤缓缓闭上眼,眼前浮现出常久方才的神情,再睁开眼,他的声音低沉而柔和“我不在意,她是否真的聪明。”
    方才李全复跪地痛哭时,她既未上前安慰,也未冷眼嘲笑,只是坐在那里,安静看着一个人崩溃的模样,仿佛明白这世间千般无奈,却犹有不忍。
    她淡淡的表情里,藏着深切的悯然和忧伤,那样的神情,多年以后他在另一个人眼中再次见到。
    那个人,剑圣盖聂。
    交了差,张开地对结果表示满意,大手一挥,赏了常久好些银子,自己面见大王去了。
    常久得了银两心里乐呵,又恰好闲着无事,便择了个时间一个人跑去鼎食府吃大餐。
    点了一桌好菜,常久狼吞虎咽间,听到旁边有人讲话。
    “哎,你听说了没,杀害卿大夫伯尹的人查出来了,你猜是谁”
    “哎哟,不就是他那个管家嘛,消息早传遍了。”
    “啧啧,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听闻那管家在他家干了十多年,最后却因为向伯尹要钱没要到就把人给杀了,想想真是令人心寒,身边最亲近之人其实也不可信。”
    说话的人摇头叹息。
    “这世道,最不可测的就是人心”
    “诶,我还听说,那管家有一个老婆和一对儿女,似乎有人给她们通风报信,让她们母子三人提前跑了,要知道杀害朝廷命官可是全家都得掉脑袋的,官府去拿人的时候家里已经全空了”
    “还有这事儿”
    常久低头默默扒饭,把脸深深地往碗里埋。
    “女人和小孩逃掉也好,说起来这灾祸关她们什么事儿呢,无辜受牵连罢了。”周围寂静片刻,有人感叹。
    “是啊是啊。”亦有其他人附和。
    “呵,诸位没听说呢,人已经抓回来了”一个锦衣华服,模样似是富家子弟的男子走上二楼,闻众人议论之事,便也顺着插进来一句。
    “抓回来了”
    “是呀。”
    角落处常久停下箸,望着男子。
    “大将军亲自率人抓捕,不到一天就把人截住了,今天才行的刑,尸首这会儿还在将军府侧门前挂着呢,说是要挂三天,以儆效尤。”
    “咳咳咳”
    常久忽然噎住一般开始咳嗽起来,她伸手去拿茶杯,咕噜咕噜灌了好几杯,方才止住咳嗽。
    掏出钱放在桌上,她也没心思数,便朝将军府方向急奔而去。
    一路上掠过的人和物如同幻影,全部进不了她眼中。
    某个声音在她心底说,你去了又有什么用呢可是她顾不上想这个问题。
    直到她看见挂着的几具尸首,每一具皆被一根绳吊着脖子,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地旋转,形状凄惨。她终于停下脚步。
    目光转动,中年妇女的尸体,青年的尸体,还有,十岁小女孩的尸体。
    没有用。没有任何用处。
    如此凄凉之景,你还没看够吗
    霎时间,常久感到从身体深处蔓延开的难受,难受得仿佛有人掐住她的喉咙,令她无法呼吸。
    “常兄也有兴致来看这些犯人的模样”
    常久回身,看见身后的墨鸦。
    她看着他,脸好像僵硬一样,连一个像样的表情也做不出。
    这样难看的神情落在墨鸦眼里,让他原先讥诮的神色一瞬间有所松动,这一刻的她太真实,太容易看懂了。
    常久抬脚就走。
    下一刻,却被墨鸦扯住胳膊。常久没回头,她听见墨鸦在身后说
    “这是她们的命运,没有人能救得了她们。”
    “常兄在这乱世里若能保全自己,便已不易了。”
    常久倔脾气忽然就上来了,她胳膊一用劲,挣脱墨鸦的钳制,二话不说地走了。
    难得他认真奉告一回。
    墨鸦无奈地收回手,目光转动,对着刚才未现身的白凤道“他做的事你也知道你什么也没说”
    “我不知道。”白凤抱着手臂伫立,虽在否认却紧皱着眉,仿佛这里他也无法再待下去似的,他转身留下一句“我去别处巡视”便也走了。
    只余墨鸦一个人站在原地。
    墨鸦望着白凤离开的方向,又再次望了眼常久离开的方向,状似不在意般笑笑,略带无辜地自语道
    “好像错的是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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