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不知真心还是假意“小小门生,有如此胆识,房某受教了。”
    “先生”
    “公子殿下,房某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陪了,感谢殿下今日的邀请。”
    说罢,他行了一礼,转身径自离去。
    “公子,这人”
    “随他去吧。”
    扶苏制止了想要阻拦的随从,静静目视房渊的背影。
    常久余光瞟到房渊走远,便收了礼,站直身子。
    “哎哟”
    她抱着头又弯下腰去。
    “常久你这个笨蛋”公输衍又气又急地骂道。
    常久惊讶地看着公输衍愤怒担心的表情,什么时候连他也能随随便便打她了
    扶苏瞥了常久和公输衍一眼,眼神深黯,明灭不定。
    “诸位请继续享用晚宴,扶苏先行告退。”
    留下一句话,扶苏也从宴会上离开了。
    余下众人面面相觑。
    主客走了,主人也走了,大家心说还吃个啥呀,于是就很有默契地都散了。
    常久随公输仇回到公输府,她忐忑地等着一顿教训,可最终公输仇只是让他们都回房睡觉。
    连她也不例外。
    “你嘛,公子明天或许会传唤你,”公输仇不咸不淡地告诉她,“到时候看公子怎么发落。”
    一句话让常久晚上彻底失眠,第二天一早侍卫来传唤她的时候,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可恶的公输仇,预料这么准。
    公子扶苏在蜀郡居住的庭院十分雅致,院子中央栽着一棵梨树,枝桠开满纯白的花朵。
    扶苏正在书房伏案看书,常久轻手轻脚走进去,远远站定“常久参见公子殿下。”
    扶苏抬起头,合上竹简。
    “不必多礼。”
    其实常久不认为公子会如何惩罚她,昨晚她听他言辞之间只是嫌她不懂规矩随意放肆,却没有嫌她说的内容有何不妥。
    但扶苏还是请了她来喝茶,估计必要的审问仍旧避免不了。
    “你不是公输家的人。”
    扶苏走到她面前,用的肯定句。
    “不是。”
    “也不是秦国人。”
    “可能不是吧。我自幼父母双亡,不知道户籍在哪。”
    “你今年多大了”
    “十五。”
    “在公输家呆了多少年”
    “两年多。”常久眨眨眼,犹豫了一下,“公子殿下,如果您想知道这些,其实您可以去问我的老师,我知道的事情他都知道,我不知道的可能他也知道,我不会介意的。”
    “”
    扶苏沉默了。
    实际上他根本无需问她什么,因为昨夜回来之后他便即刻命人调查了她的身份,这种事情办起来一向很有效率。
    只不过他也没想到常久如此耿直,把铺垫的话就这样掐断了。
    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气氛弥漫着一丝尴尬。
    良久,扶苏背过身,低沉的嗓音从空气中传来
    “昨晚的事,多谢。”
    他根本不必道谢,可他还是道了,即使他并不习惯。
    许是想到宫里宫外,何曾有人如此帮他。
    “哦,没关系。”常久随口道。
    片刻后,她反应过来,扶苏依旧背对着她,笔直单薄的身子却显得颇为僵硬。
    “噗。”常久笑了起来。
    听见笑声,扶苏扭过头朝她看来,眼底有疑惑之意,面色却仍然淡漠。
    “嗯,不用谢。”常久嘴角挂着笑容,认认真真说道。
    想了想,常久忍不住又道“公子殿下,房渊先生才名在外,如果您真的喜欢他,就算他第一次拒绝了您,您也可以再多邀请两次,我认为他并不如他所言那般厌恶秦国。”
    扶苏没有理会这个问题,却问她道“为何要帮我”
    常久怔住“不为何吧,觉得您很好,就想着作为人君也会很好吧。”
    她仰头注视扶苏的脸,这个人从未比此时更加真实地印在她心里,他今年尚未及冠,心思却磨练得沉重。
    忽然常久想到,扶苏这样问她是不是在戒备她啊仿佛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帮助他,每个向他伸出援手的人对他均有所图。
    她并不感到生气,却有些难过。
    常久临走前,扶苏还问了她一个问题
    “公输衍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们同班上课。”常久回答。
    回到宿舍,常久才明白,最崩溃的不是被扶苏或者公输仇请去喝茶,而是周围人的八卦。
    她的一句“我笑你浅薄”在那晚后以极快的速度传播开,成了学堂里的名言,总会有人用若有所思的神情打量她,然后背着她窃窃私语。
    常久很无奈。感情她当时说了那么多,人家就记得这一句了。
    直到多日以后,聚焦在她身上的目光渐渐淡去,学生们又重新投入到繁复枯燥的学习中时,另一件事传来,打破了平静。
    “你们听说了吗,房渊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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